克莱齐奥在哈尔滨
□文/摄本报记者赵宇清 22日,黑龙江大学主楼一楼的报告厅被挤得满满当当,不仅440个座位座无虚席,过道里也坐满了搬着凳子来听讲座的学生。校长何颖为这场讲座暖场致辞,浙江大学博士生导师许钧教授为讲座担任翻译。是的,这一切都表明当天这个报告厅里迎来了一位重量级主讲嘉宾,他就是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勒·克莱齐奥。 从外表来看,76岁的克莱齐奥是一个魅力十足的老头,身材高大挺拔,眼睛深邃迷人,谈吐智慧幽默。不仅如此,他看上去也要比同龄人年轻许多,他甚至还是大学里少有的骑车去给学生上课的博导。 文学是一片海 当天,克莱齐奥讲座的题目是《论今日之文学》。他在讲座中提到,他曾经在巴黎的一家出版社做审读工作,在那里担任审读工作的许多人都是有名的诗人、小说家,大家每天要读的手稿浩如烟海。回想起来,那些未面世的手稿似乎比已出版的书籍给他留下了更为深刻的记忆。那些手稿上常常会带着咖啡渍和烟草味,他似乎可以从这些痕迹中想见,这些手稿是怎样从一家出版社辗转到了另一家出版社,却一直没有得到出版的机会。 因为手稿太多,有的审读者甚至只是闻了闻手稿的味道,只要觉得味道不对,就把它弃在一旁。《追忆似水年华》的第一卷在出版时就遭到了审读人的拒绝,这使得普鲁斯特不得不自掏腰包印书。并且,100多年前,法国读小说的人也很少,大部分人看的都是简写本、图画书或是改编的戏剧。所以,克莱齐奥将文学比喻成浩瀚的海洋,将文学作品比喻成漂流瓶,那些能被人们拾起的漂流瓶都是幸运的。 文学作品传播还受着语言的束缚。克莱齐奥只是在小时候读到过一些中国的传说故事,《西游记》他也只是读到了英文的简写版。他真正看到中国文学作品还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因为那个时候,法国的一位汉学家翻译了一些中国文学作品。后来,他陆续读了许多中国作品,但遗憾的是英文版居多。他非常喜欢老舍的作品,专门为老舍法文版的《四世同堂》写了序。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有很多标准,但首要的还是作品要被翻译成英语、瑞典语,才有机会进入评选的视野。 哈尔滨人的胸怀令人赞叹 讲座的开头,放了一段短片,里面不仅有克莱齐奥代表作的介绍,而且有他四处游历时拍下的照片,其中还有他在三峡拍的照片。行走的经历给了他创作的源泉,并且他也在通过行走探寻文学作品诞生的源头。 这些年他去过老舍的故居,也看过莫言的老屋。令他感动的是,莫言当年就是在那样一间简陋的小土屋中写出了一部又一部动人的文学作品。望着老屋里裸露的土地,克莱齐奥说他似乎明白了莫言的作品何以能与大地紧密相连。 刚到哈尔滨,克莱齐奥就迫不及待地参观了哈尔滨犹太历史文化博物馆。克莱齐奥虽然第一次来哈尔滨,但是早在50年前他在莫斯科时就听说了关于这座城市的动人故事。在犹太人受迫害的时候,哈尔滨人以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世界各地的犹太人,让他们在这里安家、生活并建立了完整的社会体系,哈尔滨人对受难者的关注与接纳是值得赞许的。 在中国体会教学相长的幸福 讲座开始,克莱齐奥用中文跟大家说“你们好”,引来了现场的一片欢呼。但是,他说他的中文水平也仅限于此,尽管他来了中国许多次。虽然克莱齐奥不会说中文,但这并不妨碍他深入地了解中国文化,讲座中和采访中他提到了许多中国作家,从孔子、墨子、老子到施耐庵、曹雪芹,再到老舍、巴金,再到莫言、毕飞宇,他对中国作家如数家珍。他说,50年前他就很想学中文,现在虽然不会说,但是他用字典认识了许多汉字,而且他还在练书法、写对联。 从2011年克莱齐奥在南京大学出任中法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开始,他每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会呆在中国。克莱齐奥说,中国的青年很有才华,他们中有的人写散文、诗歌和小说的水平很高,其中有的学生甚至是学天体物理和法学专业的。 克莱齐奥很享受在中国教书的时光,他认为这是一个教学相长的过程,他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跟学生讨论唐诗,讨论中国的现当代文学作品。现在的文学正处于一种与电影、电视、游戏竞争得你死我活的状态中,他的一个学生就提出可不可以把他的课做成一个游戏,他听了没有反对,觉得这是很有趣的尝试。 虽说克莱齐奥不排斥科技带来的新产物,但他还是喜欢用笔纸去创作,因为他喜欢墨水的清香,喜欢纸张粗糙的感觉。他觉得在中国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你随便走进任何一个便利店中,都能买到墨水和纸,这在美国是绝对做不到的。 克莱齐奥的课很有吸引力,甚至有学经济的学生因为听了他的课要改学文学。问他是如何做到的,他说,你只要鼓励、肯定他们就好。这让记者想起他在讲座中的话:“批评家给我们很多刺、很多痛,而诺奖就是抚慰我们的蜜。”其实,所有在文学海洋中漂泊的作品也都是如此,它们都在渴望着与读者遇见的一刻,渴望着被读者认可的那一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