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董云平 “君子”是中国人耳熟能详的词汇,“君子如玉”“谦谦君子”等表达了中国人对于理想人格的褒奖和向往,代表一种传统价值观。然而备受古人推崇的“君子”品格,已然成为现代中国人的稀缺品格;“君子”似乎已不再是中国人推崇的称谓,似乎面临着微妙难言的尴尬。现代人还要不要做一个君子? 11日上午,黑龙江大学国学院执行副院长关健英,面对“龙江讲坛“众多的听众引经据典,让人们重温“君子”文化的过往,心底不由升起一种愿望——成为有着美好品格的现代“君子”。 “温其如玉”:传统文化中的理想人格 外表清秀、温文尔雅的关健英说,“君子”一词古已有之,在先秦典籍中俯拾即是。在孔子的《论语》中,“君子”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主要是指有道德的人。古人推崇君子,用美好的事物比附君子,故有“君子如玉”、“花中四君子”之说。《诗经》中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诗句,就是我们常说的“君子如玉”的出处。孔子认为,人们之所以贵玉而贱瑉(似玉的石头),并不是玉少瑉多,而是因为玉的诸种物理特性与人的诸种美德相匹配。玉温润而泽,仁也;有棱角但不伤人,义也;垂坠有序,礼也;坚硬缜密,智也;纹采外露,信也;瑕不掩瑜,忠也。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爱玉、佩玉的传统。古人佩玉,不仅在于装饰,更是比德于玉,时刻不忘提升自己的修养,成为一个道德君子。 此外,古人不但认为君子比德于玉,还把植物与君子的德操关联,将梅兰竹菊称为“花中四君子”。古人认为,梅之高洁傲岸,兰之幽香空灵,竹之虚心刚直,菊之冷傲淡然,与君子的人格相映衬,相匹配。“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些描写“花中四君子”的诗句,千年传诵,其中所蕴含的君子品格,更是成为我们民族的精神标识。 瑕瑜错陈:“君子”文化面临现代尴尬 关健英说,讲求君子之道,推崇君子之德,崇尚君子之风,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君子群而不党”,认为君子并非遥不可及,君子之德就表现在社会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 孔子认为,成就君子人格是一个人全面持久、事上磨练、终其一生的道德功夫;是经过长期的磨砺而形成的人格操守和品德境界,君子为人不苟且,不摇摆,有底线,有坚守,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中国传统文化认为,君子是一个人自内而外的气质和风范,内外相得益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把“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称为“君子之道”。 今天,在某种意义上,君子人格已然成为现代中国人的稀缺品格,“君子”一词面临着某种微妙难言的尴尬。关健英说,诚然,中国传统文化产生于中国古代社会政治、经济、文化背景之下,是在特定的社会历史土壤中生长出来的,自然是精华与糟粕兼有,瑕瑜错陈。君子文化也不例外,其中自然有明显过时的、与时代精神格格不入的部分。 现代君子:见得思义走天下大道 现代人还要不要做一个“君子”,又怎样去做现代的“君子”? 关健英说,对于君子文化中明显过时的、与时代精神格格不入的,我们要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对于超越时代的、至今仍具有恒久意义的部分,则要珍之重之,发扬光大,尤其是要汲取传统君子文化中合理性的成分,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传统美德补偏救弊,用君子的人格魅力和道德智慧去滋养人心,培育君子之德,涵育君子之风,提升个人修养。 首先,现代社会的君子要有知耻心和正确的义利观。古人说,辱莫大于不知耻。羞耻心告诉我们,什么当为,什么不当为;什么是有所不为,什么是有所作为,什么是为所欲为。儒家倡导见利思义,见得思义,鄙视见利忘义之徒。做一个君子,就是要恪守底线,不忘“把持”。追求有质量、高质量的生活是人的正当权利,但如何“把持”,君子小人高下立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为官,不离正道;君子处世,走天下大道。古圣先贤的教诲与今天所说的规则意识、契约精神、法治观念是一致的,与现代人的生活并不相左。 其次,现代社会的君子要养成温厚内敛、宠辱不惊、乐天知命的品格。世界卫生组织对健康的定义是,健康不仅是身体没有疾病,而是身体的、精神的以及社会幸福的完美状态。按此标准,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的现代人,健康状况堪忧。人生在世,既有志得意满、风光无限时,也难免会遇到失意挫折。因此人既要有刚性,也要有韧性;既要进取,亦能知退;既能享受成功的喜悦,也要直面失败和挫折,如《增广贤文》所说,要“自处超然,处人蔼然,得意欿然,失意泰然”。 第三,现代社会的君子要有责任感和担当精神。中国传统文化具有整体主义的价值取向,《左传》言“苟利社稷,生死以之”,倡导个人为整体尽职、尽责、尽伦。小到对家庭、对团队,大到对社会、对国家、对天下,都要尽职尽责,担当奉献。宋代张载的“横渠四句”集中体现了士君子的自我期许,“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在中国历史上,“君子”是为国家、为天下勇于担当的人,如“戊戌六君子”、“抗日七君子”。他们被称为“君子”,绝不仅仅因为他们是社会名流贤达,更因为他们代表了中国人自古以来所推崇的理想人格。 图为关健英在讲座中。 本报记者董云平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