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晨报》记者李盼

联系到程真时，他人在外地。对于突如其来的采访，他显得有些诧异。可当记者提起电车街12号时，电话那边的他瞬间打开了话匣。曾任哈尔滨画院院长的他，称电车街12号的大院为自己“最初的梦想”。

结缘

电车街12号位于哈尔滨市道里区。这个二层楼的院子里，因大多数住户都是省报的员工，因此被称为“省报大院”。当年程真和大院中孩子们的故事，就是在这里开始的。1970年的省报大院里，一群十多岁的孩子们背着画板穿过石板铺的小路，那是他们刚刚“写生”归来。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这样一群大院中的孩子们，自发地结成一个个小组，拿起画笔开始学习绘画。程真也在这其中。彼时他刚二十出头，却已为黑龙江日报的农村版画了好几幅插图。从小就热爱绘画的他，是这些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尽管他并不住在大院里，但却早已和大院中的孩子们“打成一片”了。

“当时我很年轻，在单位里从事的是与绘画毫无关系的工作。可因为我心里十分热爱绘画，所以就为黑龙江日报等报纸还有杂志画插图——当然，都是无偿的。但每次看到自己的画出现在报纸上，就很欣喜。由于当时负责我那个版面的编辑住在电车街12号，因此我就和这里开始结缘，也就是那时起，我内心中对绘画热爱的火苗开始燃烧，那真是一段抹不去的好时光。”程真如是说。

圆梦

“在我们这些孩子的心中，满腔装得都是对绘画的热爱。那时学校的课程不多，学习任务也不重。大院中的孩子们提出想要学习绘画，家长们也都很支持。因此我常常和他们聚在一起，有时就是两三个人，拿起画板就能坐一天。”程真说，最初的梦想是单纯的，大家在一起只想努力地练习画画。而最初的条件也是艰苦的。由于彼时资源的匮乏，孩子们接触外界的新鲜事物很不容易。程真作为他们当中已经工作了的“大哥哥”，便会经常带回一些书籍让大家传阅。“有时是《星火杂志》的插图，有时是一些世界名画的照片。那时候我们很渴望接受新鲜事物，就是在那种渴望中，我们愈发地对绘画痴迷。有些画家前辈们,会把书上的名画拍下来，带给我们传阅、临摹。”程真说。

除了临摹书上的名画，大院里的这些孩子们平日里最重要的活动，就是“遛大街”，程真也在这其中。所谓的“遛大街”，其实就是背着画板在街上走，看到什么就画什么。“众生百态，都是我们画速写的题材。”程真说。其中，火车站是孩子们的聚集地。“我们有时会有十几个毛小子，结帮搭伙地走到火车站。找准一个地方就蹲着不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眼睛‘骨噜噜”的转。”程真说，火车站上的人群，是活生生的“模特”。

“刚开始时，自己是没有方向的。大家都是看到什么就画什么，没有特色。后来我们开始学习门采尔的画法。门采尔是世界很著名画家，也是我们心中的偶像。”程真说，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和大院中的孩子们“苦中作乐”，一同追逐着心中的绘画梦。

“出去是分散的，回来时聚集的。”程真如此形容大院中的伙伴们。彼时，大院中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在院子中央的桌子旁，在二楼天台的杂物旁，拿着画笔，他们的思想在不停地碰撞。

“你问我除了画画平时都聊什么？天南海北什么都聊，聊人生，聊理想，聊未来。”说到这儿，程真有些激动。“但不管我们聊什么，最后都离不开画画。为什么？因为那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梦想。那时大家都有着未知的未来，我们互相陪伴，互相鼓励。”

彼时，大院中的孩子们也是“分帮结伙”的。程真笑称，有些“帮派”被叫做“强硬派”。“这里说的‘强硬‘，是他们在绘画上很下功夫，而且最后也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那时候大家开始放下画笔，在一起复习文化课。当时心里的目标很明确，如果要学习绘画，就去最好的学校。虽然准备考试的过程很苦，但最后大家都做到了。有些考上了鲁艺、有些去了部队的艺术学院。”

1985年，程真毅然离开自己的岗位，来到了哈尔滨市画院工作。直到那时，他才真正从事与绘画有关的工作。程真直言：“如果没有在电车街大院里的那段经历，或许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契机和决心，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吧。”

寄情

世易时移。如今，再回想起电车街12号的日子，程真不免唏嘘。“这个大院一直在我心里。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我对它的感情依然浓厚。”

在程真的记忆中，电车街12号的大院杂乱却并不嘈杂。他说，院子里堆满了各家的杂物，但一点儿也不脏。大院是安静的。这里的住户大多是文化人，从未听到过谁家大声说话。暮色降临，夕阳洒在院子中央，一地金黄。此时大院的孩子们跑进来了，兴奋地高声说着自己今天练习绘画的成果。家家户户的菜放进了油锅里，不一会儿，就飘出了诱人的饭香。

这样的记忆在程真心中，被无数次的回忆。当年这个并不住在大院中的年轻人，却早已成为大院中的一员了。

“电车街12号的大院很和谐，也很沉静。这个围成一圈儿的三层楼，将我们这些人联系在了一起。当年我们这些孩子们互相鼓励，因绘画而聚集，从此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路，但都与绘画紧密的联系着。”程真说，。

翻看相册中的照片，程真却不曾有一张与大院的合影。“以前是因为没有条件，照相是件很奢侈的事。现在是因为已经物是人非了。尽管院子还在，但里面住的人却不再是当年老友了。”话虽这样说，但如今程真仍会不时地回到电车街12号看一看，当年一起练习画画的伙伴们，虽分布天涯海角，却仍未断了联系。“有几名留在哈尔滨的，我们还经常见面。除了工作上的往来，还会聚在一起回忆曾经在大院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