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钱歌剧》剧照。
《哈姆雷特》剧照。
《凡人与超人》海报。
《科利奥兰纳斯》海报。
□本报记者晁元元 对于哈尔滨观众来说，“在银幕上看戏”早已不是新鲜事物。以“英国国家剧院现场”为代表的数字化戏剧项目今年初进驻哈尔滨大剧院，用银幕呈现舞台，给每一位观众展现身临现场的视听冲击与震撼。为了满足更多观众的观剧需求，眼下，又一季数字化戏剧剧目陆续与戏剧迷见面，其中不乏英国国家剧院近年来的代表作以及托尼奖、奥利弗奖获奖作品：《三分钱歌剧》《一仆二主》《凡人与超人》《蔚蓝深海》。 一位女戏迷的说法颇具代表性，她一口气看了“世界桂冠剧院现场”系列之“英国国家剧院现场”多部莎剧后感慨，能在国内看到原汁原味、质感十足的莎剧，很过瘾，“之前看过无数遍舞台和电影版的《哈姆雷特》，当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演绎的王子，那大段大段的独白声情并茂地诵读出来，瞬间我热泪盈眶，这是戏剧的动人魄力”。 用银幕呈现舞台 观众消费的首先是戏剧 虽然由戏剧改编的电影比比皆是，但纯粹还原舞台剧样式的电影却不多见。NT Live是英国国家剧院的一个开创性项目，以放映的形式向英国以及全球呈现当今世界舞台上最优质的作品，哈尔滨大剧院负责人曾对记者坦言，通过大银幕看舞台剧表演，虽是名剧名演，毕竟没有大多数观众渴望看到的炫目影像和特效，由于没采用任何户外取景，镜头均对准舞台现场，有实验特征的剧目演出，甚至连传统戏剧布景都没有，我们起初对“英国国家剧院现场”的票房并没有太高的期待，是持一种审慎的尝试姿态，但播映一轮后，效果很好。 应该说，“万能视角”和“高保真”是这类高清舞台演出影像给人的最直接印象，这种体验与其它观赏体验颇不相同，在哈尔滨大剧院看过两场《哈姆雷特》和《科里奥兰纳斯》后，哈尔滨商业大学生物研究所博士曹秀明对记者说，她在美国看过百老汇音乐剧，即使坐在第一排，经常看不清演员的细微表情，但这批“英国国家剧院现场”高清舞台画面，用近20个机位拍摄，全方位保留演出的完整性和节奏感，更有大量舞台演员神态特写，哈姆雷特嘶吼时眼角的血丝，痛哭时脖子暴起的青筋……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在银幕上被放大。 足不出境，看遍天下好戏，80元至120元，又大大低于现场演出票价，这也是无数拥趸选择观看NT Live的原因。在一份市场调查中显示，超九成观众表示，在影院观看舞台剧获得了“亲近感”。不仅英国国家剧院现场，为迎接巴黎歌剧院版《托斯卡》，哈尔滨大剧院打出“百元看歌剧，带你解构经典”的口号，《托斯卡》是一部在世界歌剧舞台上演出次数最多、最受人们欢迎的歌剧，由意大利伟大的作曲家普契尼根据萨尔杜的同名戏剧改编创作而成。用电影的方式记录大师经典歌剧，近距离欣赏奥地利女高音玛蒂娜·塞拉芬美妙歌喉，即使是初次接触歌剧的观众也能体会到《为艺术为爱情》中蕴含的深刻感情。曹秀明认为，NT Live为我们呈现出表演艺术家的雄厚实力，剧目背后的文化自信，都是一般商业电影所远远不及的。 剧场艺术与电影艺术嫁接，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化合反应。电影的介质无疑拓宽了注定只能为“少数人”服务的戏剧的受众面，一场莎翁经典剧目现场演出容纳2000人，一场歌剧演一个月，也不过是十万人的观礼。还不用说高达上千元的花费将许多有心一睹舞台芳华的人挡在门外，而银幕却可以广泛且廉价地亲近大多数人。黑龙江人民出版社慧燕认为，当观众走进剧场时，看到的是一部虽无真人演出，效果却毫不逊色的“舞台剧”。它的魅力则在于，它赋予了戏剧电影性，同时还保留了戏剧的舞台魅力，可以说，这种艺术类型，改变的是戏剧的传播方式，不变的是人们对戏剧的审美诉求。 跨界唤起艺术教育和文化传播的无限可能 有人分析，目前高清戏剧影像的粉丝中很大一部分是戏剧爱好者，他们通常是被英剧精致和张力以及英伦文化内涵所吸引，而优秀的英国舞台剧恰恰就将这些元素集大成，主演还都是活跃于英剧和英国电影的“熟脸”，剧迷们甘愿为一部没有演员在现场的戏剧掏钱买单。 不过，观众中也出现了一些家长群和中学生，一位妈妈买了两三场的套票，准备带邻居和自己的小孩一起看，她做这些目的是“让孩子学学英语、接触一下莎士比亚经典”。慧燕认为，尽管戏剧电影是一种无法当时当地融入剧场的权宜之计，但就像家庭影院的兴起没有取代影院观影，反而培养起了一大批影迷一样，戏剧电影对于戏剧的普及和观赏人群的培养大有裨益。 吴文丽是哈尔滨第三中学的语文老师，她曾经与200多名学生一起包场看了“卷福”版《哈姆雷特》，“那是一节生动的戏剧教育课”，她说，英国学者菲尔·琼斯认为，戏剧与剧场是人们主动参与世界的方式，它能够有效地带动人们产生情绪、气质和灵性等方面的改变，得到新的洞察。但是对于大部分的中国师生和家长而言，戏剧教育仍然是一个崭新的名词。 那场NT Live放映后，她陆续在学生中间开展了戏剧双语营、创意戏剧课等教育戏剧培训项目，通过戏剧游戏、戏偶、绘本剧场、故事教学等形式，带领孩子们从事戏剧活动，互动式交流、启发式引导、参与式体验，帮助学生更深刻地认识所处的社会与文化，打开自己，学会沟通，懂得宽容，让思想发芽丶令人际关系开枝散叶，为滋长强壮的未来播下种子。 学习英法高清戏剧影像的生产模式和品牌化推广，对于如何将中国优秀的文化推向世界也有一定启发。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高小健提出，这种前沿技术与推广战略，应该借鉴到本土戏剧和传统戏曲的介绍与传播上，近年来中国采用3D技术相继拍摄了《桃花扇》《霸王别姬》等一批中国戏剧电影，挖掘中国传统戏曲所蕴涵的精神价值，让更多的人知道了银幕上的戏曲故事和历史人物，懂得什么叫做中国戏剧分类和“唱、念、做、打”的特色。在当代社会、文化环境、和电影技术发展的新形势下，艺术审美价值被延伸，艺术之间的壁垒被打破，因此跨界总是会唤起艺术教育和文化传播的无限可能。 影像的短板会成为戏剧观看的障碍吗 世界桂冠剧院现场看上去像是一个文化品类里的新生事物。“我不喜欢戏剧电影这种说法，更倾向叫它戏剧现场影像。”李琮洲说，他是推动NT Live项目落地的北京奥哲维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CEO，他认为NT Live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流派，既不是电影，也不是戏剧，在欧美它甚至有一个很另类的称谓——“替代性产业”。 中国电影资料馆节目策划人沙丹以《深夜小狗离奇事件》为例，阐述这一新生事物具有的“超越现场的特殊价值”。剧中有一幕主角小男孩趴在地上，前后移动，一个鸟瞰镜头从舞台正上方拍摄，制造出他爬楼梯的假象。显然剧院现场没有一个座位能让观众拥有如此垂直俯瞰的视角。 但是，对于这种“隔空”观赏戏剧的方式，也有一些戏剧观众在质疑，虽然NT Live能够带来非常独特的视觉体验，戏剧原本讲究的就是“去到现场”。精妙的导播和切换可以呈现演员的近景，但在一些重要段落里，观众的全视觉体验受到了“侵犯”和“威胁”，如果镜头一直只对着“抖森”或“伏地魔”，你就没有办法看到其他人的表现和反应。 “如果你身在现场，坐在前排时，演员做饭的香味可以飘向观众席，你在视觉与听觉外，同时增加嗅觉体验”。傲古雅咖啡掌门朱颖遗憾地说，“还有些剧目为了拉近与观众之间的距离，演员们会穿插出现在观众席中，与我们现场互动，这些都是NT Live所欠缺的。” 在“世界桂冠剧院现场”系列剧目中，往往演出前后或中场时段主创会悉数登场，为观众“加料”。一些导演出场畅谈创作理念、改编原则、对剧中人物性格命运的理解等。 比如在《哈姆雷特》开场前，观众随同男主角前往伦敦的一所学校，那里的孩子也正在排演《哈姆雷特》，卷福与学生们围坐一圈，讨论对角色的看法。资深剧评人吕彦妮由此感慨，她内心不由产生了一种矛盾与纠结：一方面，我们渴望对一部伟大戏剧作品的诞生过程和一位了不起的演员的心理活动了解更多，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们可以吝啬地隐藏住一些舞台之外的故事，保持神秘。 “也许，影像的优势由此成为了戏剧观看的障碍，又因为影像更易于传播，这是否会将戏剧引入流行文化的语境内，成为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