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佩学 冰雪覆盖的土街上,总会有一些拉着爬犁、穿着木板冰鞋的孩子,一天到晚,嬉戏笑闹声不绝于耳。远远地传来一声“冰糖葫芦”的吆喝声,耳尖的孩子听到了这声吆喝,就愣愣地站地那里,等到又一声吆喝传入耳鼓,他便告诉同伴们。孩子们就停止了玩耍,静静地站在那里,远远地向吆喝声传来的方向望着,望着。“冰糖葫芦”的吆喝声,越来越近,孩子们的眼晴就被扎在谷草把子上那根根红红的冰糖葫芦粘住了,嘴角还不经意地在嚅动着。红红的冰糖葫芦停下来了,孩子们就围在卖冰糖葫芦的四周,眼巴巴地看着。“快点回家取钱去,这山楂冰糖葫芦酸甜可口……”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说了大半天,也不见有孩子回家取钱,更没有买的意思,便嚷嚷着:“也不买,围着看什么看?看就能吃到嘴吗?”老大爷推起自行车,高声喊着:“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哟……”孩子们个个失望地眼巴巴地望着随着冰糖葫芦的吆喝声渐渐远去的老大爷,直到自行车拐向了另一个村子,孩子们的眼晴才收回来。 “冰糖葫芦好吃吗?”“不好吃,听妈妈说冰糖葫芦酸了巴叽,还粘牙,没有海棠果好吃,吃起来又酸又甜,还不粘牙。”“别瞎说了,那是你妈不给你买糊弄你呢。冰糖葫芦甜甜的,凉凉的,酸酸的,那可比海棠果好吃多了。”“就是海棠果好吃。”“就是冰糖葫芦好吃。”孩子们分成两派在土街上嚷嚷着。“栓柱啊,回来吃饭了!”栓柱妈的一声吆喝,孩子们都忙拿起木爬犁、提好鞋子,一轰而散了。回到家里,我忙去找哥哥,问他冰糖葫芦到底好吃不。“冰糖葫芦当然好吃了,甜甜的,酸酸的。”我确信冰糖葫芦是好吃的,因为我相信哥哥。“哥哥,啥时候咱们也买点冰糖葫芦吃。”我仰着脸央求着哥哥。“买的冰糖葫芦是好吃,就是太贵了,啥时候咱们自己做冰糖葫芦。”从哥哥说要自己做冰糖葫芦后,我就记在心上了,还向伙伴们炫耀着说:“我哥要做冰糖葫芦啦。”那种自豪的神情就像哥哥做的冰糖葫芦已经吃到嘴似的。每天也不知问哥哥多少遍“哥,你啥时候做冰糖葫芦啊?”伙伴们也总到我家去,抢着和我玩,还送给我木滑子、玻璃尜。我知道,他们想吃哥做的冰糖葫芦。 哈尔滨冬天诱人的冰糖葫芦。 雪落了一场又一场,土街上,冰糖葫芦的叫卖声多了起来。哥把拾来的绳头子、酒瓶子、碎铁卖给街上收破烂的大爷,搭上去县城拉甜菜渣子的牛车买回2斤山楂。哥从县城回来的那天下午,终于告诉我,他要做冰糖葫芦了。哥害怕妈骂他,我们就去大舅家做。大舅家只有大舅和表哥两个人,表哥大我1岁。一进冬,大舅就整天在牌桌上,很少回家,大舅家就是我们这些孩子们的乐园。哥先是把从家里偷出来蒸豆包用的糖精用滚热的水化好,放在一边晾着。取出锅里蒸好的山楂,用准备好的细柳枝串上,然后在糖精水里滚上几下,就拿到外面去,我们在屋子里焦急地等待着,不时地到外面用手摸着插在柳条栅栏上的冰糖葫芦。“冻好了。”哥把冰糖葫芦拿了回来,分给我们。虽然不是正宗的冰糖葫芦,我们却吃得香甜。从那以后,吃到哥做的冰糖葫芦的伙伴们,每听到那声熟悉的“冰糖葫芦”,就眉飞色舞地向伙伴们炫耀起哥做的“冰糖葫芦”有多香甜。 没过几年,土街上也定期地摆起了集市,伙伴们也隔三差五就能买上几根冰糖葫芦了,昔日的伙伴们聚在一起吃冰糖葫芦时,总会想起那年哥做的“冰糖葫芦”,还有那声声“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哟……”的叫卖声。说来说去,伙伴们认定,还是哥做的“冰糖葫芦”最正宗,还是老大爷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让人充满着向往。我知道,他们是留恋那段难忘的幸福快乐的时光。 在城市的街头,每到落雪季节,偶尔听到抑扬顿挫的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瞬间就会勾起我对故乡土街的回忆,想起曾在一起嬉戏玩耍的童年伙伴,推着自行车的老大爷那清脆幽远的“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哟……”的吆喝声,似乎又感觉到哥做好插在柳条篱笆的冰糖葫芦在寒风中招展,吸引着我的眼睛。难忘那一声吆喝,让我永远记住生养自己的那片土地,给了我幸福快乐的童年生活。再次眺望着故乡的方向,似乎看得见土街上飘着如手的雪花,漂白了老屋的红墙绿瓦,耳畔边回响着“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