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复制人,谁是谁呢?(虚拟图)
□乔恩·格里姆伍德 背景介绍 乔恩·格里姆伍德曾经获得英国科幻协会奖,本文是他最著名的短篇小说,讲的是未来技术社会给人类带来的身份困扰,体现出一种思想深度以及一种有所根据的忧虑。 一次真实发生的身份危机。 从我钱包被偷那刻起,事情就不对劲儿了。我不是那种一文不名的人,我的钱包儿可是行货——货真价实的鳄鱼牌——所以我心烦意乱。 “对不起,”他说。“真的很抱歉。” 我记得在匆忙赶往值机服务台的路上,他站在那儿,我绊到了他。反复道歉之后,他退到我对面的位置,身体还保持着鞠躬姿势。 这证明他是从国外来的。要是本地人的话,自己滑倒都会打电话给律师要求打官司赔付。 到达候机服务台,我把手放进夹克衫,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你知道那种场景。你看到一个人的眼神仿佛在说,怎么让我给遇到了?柜台背后的男孩的眼神现在就是这个表情。 “我的钱包。”我失声叫道。 他没做声。 我摸另一个口袋,这是你遇到这种事通常的第一反应。虽然你明知它应该就在第一个口袋,如果它不在这个口袋里,基本上也不会在别的口袋里了。 “没啦……” 在男孩让我离开队列再仔细找找之前,一个保安朝我走过来。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先生?” “我的钱包,”我告诉他,“被偷了。” 他做了保安人员的例行检查,查看你的衣服、手表和鞋子,而就我所经历的,你的发型、你的指甲是否整洁似乎也包括在内。无论怎么查看,他的语气始终保持彬彬有礼。 “什么时候发生的?” “刚刚,”我说,“办理登机手续前。一个扒手……” 我们一起走到设备控制室,他用纸杯给我倒了一杯水,让我坐在椅子上。我在门口做了虹膜扫描,电脑确认它和我到达机场时的扫描结果相匹配,因为屏幕上立刻就出现了我的头像。 “那是你。”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并不完全肯定。 “是,”我回答,“是我。” 画面中我是一个肩膀宽阔的男人,正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对周围人的不悦无动于衷。(在人堆里我从来不是绅士。我是一个喜欢任意所为的人。) “你看。”我说。 保安听从我,继续盯着屏幕,画面显示我被突然绊了一下,随后有点迷茫地左顾右盼,接着开始自言自语。持续了大约30秒后,我朝着根本就没人的地方窘迫地微微鞠了一躬。 “那不可能。”我一面说着一面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再看一遍。”保安一面说着,一面友好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不过,当另外两名保安走进房间站在我身后时,我知道友好只是错觉,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知道这一点。 我们四人一道又回看了一遍。 接着我们又看了一遍,从我进入机场到我排队排到候机服务台这一段。录音机录下了我和登记乘务员之间的谈话,屏幕角落处的小盒子检测了声音的匹配度。匹配度达98%。 “他真能。”其中一位保安语含讥讽。 “我是被抢劫了。” 保安向屏幕耸耸肩。“不要用那种样子看我。你应该知道我们在每一处都安了摄像头。”他朝另外两人看了一眼,扬起眉示意。 “我们得收拾收拾这小子。”其中一位说。 另外一位点点头。 “把他拎出去,”把我从服务台带来的那个保安喊道,“给他点颜色看看。” 两位保安把我拖到后门,一个压住我,另一个用重拳狠狠砸向我的肚子。他肌肉很发达,这一拳着实够我受的。我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别让我们再看到你。”他恶狠狠地撂下一句。 那就是我的整个经历……当然,我不会就此罢休。我在候机室外的临时摊位上雇了一位律师。他拿走我的手表作为担保,可能现在还戴着它呢。 几个保安否认之前见过我。虽然不太有说服力,但登记服务台的男孩也保持同样的口径。他们否认殴打我,也不承认给我播放过我穿过候机厅的录像。不幸的是,那几分钟的录像已经销毁了,所以也调不出来。 那个搬进我住所的男人占用了我的轮船、银行账号、视网膜数据,DNA,所有一切,包括女朋友。看来在打理公司上他也有一手,我看到股票又升值了。 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了,他得到了我的钱包。获得了所有这一切所必需的信息。所以我正打算到法庭上去讨回公道,控告一个人的身份失窃是一件严重的事情。法庭现在对这类伤脑筋的控告可不仁慈。 现在的问题是,我是应该花钱上诉,还是放弃申诉,签署一份永不上诉的协议?我要花费的那一笔巨额诉讼费足以让我的余生过得还不错。我不想每天工作18小时,无休无止地出席董事会议,还得和那些想着怎样取代我的人会面。 因为这些事已经有人打理了,被一个像我私人助理那般精明的人都可能永远不会发现真相的人去完成了。 (摘自上海交大出版社《Natur e杂志科幻小说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