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山

劁猪匠大约在东汉时期就有了。明太祖朱元璋还专门为劁猪匠写过一副对联：“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这副对联是对劁猪匠最形象，最贴切的定义了。劁猪匠，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是一门谋生的绝门手艺。从事这一行业的一般都是男性，而且是青年或者中年人。他们靠一把刀吃饭。十里八村也许就出那么一个。劁猪匠的工具很精致，有一个皮套。这些工具都有自己的独特叫法。劁母猪的刀子叫苗子；劁公猪的工具像个心形叫小清子……也有叫荷叶刀的。他们的生意是季节性的，因为老百姓养猪基本都将时间约定俗成了。过去的农村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春天抓猪崽子，年根杀年猪。吃肉或者卖钱。农家的残汤剩饭，陈糠烂谷子总舍不得浪费，都留着喂猪。养猪是一年的生计，是一项较大的投资。看着圈里的猪崽儿，农人们心里有无数的想法和盼头。稍不留神，猪娃发育成熟，春心荡漾，拥有了爱情，男欢女爱，不吃不睡不长膘，人耗在猪身上的心思，不能让猪耗在别处。否则，全家人就白忙乎一年，搭料、搭钱、搭工夫不算，种种期盼全泡汤了。只要不留作种猪，公猪母猪都要劁。兽医学上讲，这是阻止繁殖生长，促进肌肉生长。猪劁完了，就乖乖吃食，一心一意长膘。

那时候，在我们家乡双城兰棱河两岸，最受群众信任的劁猪匠是一个年轻小伙，名叫孙保民。1980年他在双城畜牧兽医学校毕业，立志回乡报效父老乡亲。他不仅科班出身，技术过硬，服务态度也是百里挑一，随叫随到。经他劁过的猪成千上万，从没出过“茬高”现象，也就是劁猪时眼尖手快，做到稳、准、狠，把猪的“花花肠子”找准割净。

每逢得知孙师傅进村的消息，一家一户都来人排号，请他去劁猪。只见他，每逢一进院儿，首先向主人问明情况，喝一杯水，然后就直奔猪圈，把小猪拎到院里，按倒在脚下，用左脚和右膝盖压住后脚和后半身，接着用右手拿出刀具叨在嘴上，待找到了“花花肠子”割除掉。最后取出线儿扎好，涂上油质青霉素消炎。有时也倒一点豆油，再取出针线缝合外面的刀口。孙宝民倒猪动作熟练麻利快，也就一袋烟左右时间，围观的人还没看够，手术就完成了。

孙师傅常讲，劁猪看似简单，其中也很有学问。劁猪这个行当也有许多规矩，同行之间绝不能竞争，如果两个不认识的劁猪匠碰巧到一个地方干活，其中一个一定会自动退出。因为同行不能互相抢生意。而他们互相确认身份的方法叫“盘道”。“盘道”都是用行话，如果能说对行话，就可以确定对方是同行中人。“盘道”的方式有点像对暗号，这个很有意思。其实这种“盘道”的方式在从前的各种行业中都存在。它是维系一个行业正常发展的独特方式，也是行业之间互相遵守的规则，这种方式是很有中国文化的。师傅带徒弟时首先教给徒弟的就是规矩，也是职业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