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赵一诺

2018年，《我不是药神》热映，人们对剧中白血病患者深感同情的同时，也企盼着有朝一日这种疾病可以被攻克。其实，我们身边就有一位以砒霜（三氧化二砷）治疗白血病的“药神”——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终身教授张亭栋。4月28日，在2019中国整合医学大会上，张亭栋捧回了首届“以岭整合医学奖”这份沉甸甸的荣誉。

张亭栋运用中西医结合的思维与理念，在疑难重症领域敢于亮剑，在患者命悬于一线时勇于抉择，在同道质疑声中敢于坚持，以科学的态度和方法使中医中药用现代语言走向世界。行医60年，他参与挽救了1200名白血病患者的生命，全世界无数人因三氧化二砷而重获新生。

“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要努力发掘，还要加以提高，让它不仅为中国人民服务，更要为全人类服务。”87岁的张亭栋激动地说。

缘起一张含砒霜的民间秘方

1971年，大庆市林甸县一个公社卫生院传出能治疗癌症的消息。当时全省卫生系统正广泛挖掘、收集、整理抗癌中药及民间验方、秘方的工作。为核实情况，我省派出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内科、外科、中医、药剂科和胸科5人专家组前往调查，具有中西医研究背景的张亭栋被任命为组长。

到达公社卫生院，专家组经过仔细追问才知晓，原来，林甸县一位老中医用砒霜、轻粉和蟾酥等中药组方治淋巴结核。“能不能用这个方子治白血病？”高度的职业敏感让张亭栋很快联想到自己研究的白血病领域。砒霜、蟾酥和轻粉，在中医学界属于毒性强的药物，一旦不对症或使用剂量稍有偏差就会陷病人于险境，甚至有生命危险，但张亭栋选择了大胆尝试。

同院的药剂师韩太云将其改成西药剂型的注射剂后，张亭栋开始了缜密细致的动物实验。在经过剂量调配和配方等多次论证后发现：轻粉对肾脏有伤害，而蟾酥有升高血压的副作用，单独使用砒霜治疗效果最佳。

中西医结合攻克治疗难题写进世界医学史

1973年，经过上级部门核准后，张亭栋开始将三氧化二砷应用于临床白血病治疗。

早幼粒细胞白血病发病急、病情重，患者随时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砷剂应用于临床初期，为确保患者生命安全，从早上7时到23时，张亭栋始终坚守在病房，和病人在一起，寸步不离，几个星期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这种以缜密精细的科学研究数据为基础的大胆创新，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显著成果。

1974年，董秀芝患者来到医院，怀有7个月身孕的她，牙齿、鼻腔等多处出血不止，到医院后诊断为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沉重的打击诱发她流产。在医务人员的鼓励下，她开始接受砷剂治疗，4个月后能够站立，12个月后顺利出院。两年后，董秀芝产下一个健康男婴。时至今日，董秀芝依然健康地生活着，成为世界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病人中的“寿星”。

直至退休前，张亭栋对参与救治的1200名患者进行调研后得出结论，砷制剂对于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患者效果最好。目前，如果没有并发症等特殊情况，白血病患者使用砷制剂的缓解率高达91%。张亭栋用中西医结合方式攻克白血病治疗难题从此写进世界医学史。

热盼祖国中医学重焕光彩

葛兰素史克中国研发中心“生命科学杰出成就奖”、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求是杰出科学家奖、第六届中国中医科学院唐氏中医药发展奖——中药研究奖……耄耋之年的张亭栋誉满加身，却依然心系中西医结合诊疗的发展。

“中医西医结合，优势互补，是祖国中医学发展的重要途径。”在张亭栋看来，用砒霜治病，中医药早有记载。三氧化二砷作为砒霜的化学成分，恰是用西医的方法提取中药的有效成分，用以攻克世界医学难题。这项成果本身就是对中西医结合诊疗方式的肯定。

2016年，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综合医院中医药工作委员会成立，张亭栋当选名誉会长，更大地促动了中西医间的融合。“假如我再年轻几年，我还想把三氧化二砷进一步研究一下。我总在想，它应该不仅能治疗白血病，一定还能治疗其他的病。”张亭栋说。

历经半个世纪的临床研究和薪火相传，哈尔滨医科大学医疗团队通过将三氧化二砷持续缓慢静脉输注法，较大程度上避免了沿用30多年的三氧化二砷常规静点时发生率很高的“高白细胞血症”，缩短了疗程，降低了死亡率。在临床应用中，被誉为治疗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高效低毒的新方法。此外，砷剂对胰腺癌、胃癌、肝癌、肺癌等癌症的诊疗效果也在进一步研究中。

一生一追求，一步一世界，一山一风景，一亭一洞天。“掌握了中西医两种方法，这一辈子能治好一种病就不算虚度。”张亭栋说。

图片由哈尔滨医科大学宣传部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