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庆湿地上,百鸟翔集。
□红雪 东方白鹳,飞回来了,有三百多只!三月初的一天,摄影人一鸣兴致勃勃给我打来电话,并邀我“去看看”。我跑下楼,登上一鸣的越野车,急三火四地往大庆龙凤湿地赶。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三月的大庆,虽然冰雪尚未消融,可走在野外,天蓝,风轻,一丝丝暖意扑面而来。 此刻,一群摄影爱好者,或蹲,或卧,或站,架着“长枪短炮”,向湿地里“扫射”。可除了快门的咔咔声,大家蹑手蹑脚,静如处子。湿地里,一大片的鸟,背黑,腹白,长腿,长颈,有的悠闲散步、有的金鸡独立、有的互相嬉戏……啾啾地叫声,一下子钻入了我的耳鼓,仿若天籁之音。 东方白鹳!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难见的珍禽,尤其对于我们这个北方偏北的地方,一起飞来三四百只,这是第一次。一鸣伏在我的耳朵上,悄声说了一句什么,就撇下我架好相机,咔咔咔按起快门。我知道,对于任何一个喜爱拍鸟的人,谁也不想错过这样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为留住这种濒危的大鸟,早在十几年前,大庆爱鸟人士就在市郊沼泽地搭建“招引巢”。这些“招引巢”就成了东方白鹳千里跋涉后在大庆的第一个家。大庆也成了让东方白鹳留下来的第一个北方的城市。可即便这样,每年在大庆繁殖的东方白鹳,也就25窝左右。 作为资深摄影家,一鸣摸爬滚打在这片土地上三十余年,对大庆的生态变化了如指掌。就拿龙凤湿地来说吧。这个原来叫北二十里泡的地方,是石化工业和城市生活的“排污池”,臭气熏天,人不愿去,鸟儿不愿留。直到1997年建立起市级自然保护区,禁猎、禁渔、禁牧、禁耕作,禁止排放未经处理的污水,北二十里泡才渐渐出落成个小美女;六年后,这个小美女,经过换水、建起廊桥、雕塑、观鸟塔、鸟类科技馆,便成了远近闻名的大美女。龙凤湿地成了市民假日休闲的好去处,也是大庆向外界递出的一张靓丽的旅游名片。 环境改善了,自然就留住了以前只做迁徙停留驿站的候鸟,筑巢安家,繁衍后代。你听,鹤鸣啾啾、百鸟吟唱,仿若鸟语的联欢;你看,翅膀蹁跹,嬉戏游玩,好像一群天真的孩童,乐哉悠哉! 我抬眼远望,抽油机不停地叩拜大地,楼房就在湿地之侧,还有那么多飞鸟,在空中盘桓……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听说这里已经晋升为省级保护区,总面积5050多公顷,是中国最大的城中湿地。 我趁那些摄影人忙活之际,在宽长的廊桥上盘桓,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奇特的雕塑:一支双筒猎枪,枪筒弯成圆圆的死结,几只鸟悠闲地栖息在弯曲的枪筒上。这不由地让我想起一个名字:董义。据说,这个雕塑是根据他的故事创作的。 “护鸟人”与“猎人”这两个走向两极的角色,是董义人生分水岭的标签。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董义喜欢在周末背上猎枪,到湿地里打野味。用董义的话说,看到中了枪的飞鸟从天而落,有种征服的喜悦。直到有一天,董义和朋友在湿地里打死了一只大雁。那晚,他躺在床上,耳朵里灌满了那声声凄厉。那一夜,董义辗转难眠。鸟类也有属于自己的感情,也会因为失去伴侣而悲痛欲绝,就像人类失去了亲人。董义抚摸着猎枪,深感内疚。第二天一早,他砸毁了猎枪托,弄弯了枪管,开启了与鸟类的另一种亲密关系——护鸟,拍鸟。 董义的故事,深深感染了雕塑师,那弯曲的猎枪、落在弯曲枪管上自由的小鸟的创意,跃然而生。 爱鸟、护鸟、拍鸟,也就成了这座因油而生的城市的一种潮流。此后,一位摄影人涉水冒险进入湿地,救助一只被铁夹子夹住的红嘴鸥的事,被当地媒体报道,那血淋淋的铁夹、凄厉的悲鸣,引爆了一座城市关于人鸟和谐相处的话题,并由此产生了一个节日——观鸟节! 为了救助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金雕,有人甘愿舍弃繁华的城市生活,登上孤岛,一守就是36年,救助受伤和得病的丹顶鹤、白鹤、白头鹤、东方白鹳、大鸨、金雕等国家一级、二级保护动物三百多只。那些鸟伤愈后,不肯飞走,终日在爱鸟人的小屋周围盘旋……还有人为了留住东方白鹳和观察它们的习性,悄悄把自制的巢穴绑在杨树上,并在一定距离处挖地洞,然后潜伏进去进行观察,捕捉到白鹳妈妈饿着肚子喂养小白鹳的感人场面,并把这个感人瞬间,讲给更多的人听,让更多的人知道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母爱都是一样的!关于鸟的动人瞬间,一鸣同样刻骨铭心。他说,人类无法想象,那划过天空的鸟的美;人们也无法预想到,那些可爱的生灵,多么富有人情味…… 夜幕西垂,身着迷彩服,脚蹬黄胶鞋,头戴遮阳帽,扛着“大头”照相机的一鸣回到了雕塑下——这是许多拍鸟人的形象。一鸣拍鸟三十年了,从骑自行车、挤公交车、打出租,到驾私家车,从傻瓜相机,到最先进的长镜头,再到用上遥控无人机,起早贪黑,走南闯北,穿梭于林间湿地。他说,能用镜头记录下一个个自然抗争的故事,带给自己一次次视觉和心灵的洗礼,足了! 大庆的鸟,多,共有273种,春秋两季有众多的候鸟迁来,就像一大片一大片五彩的云朵,就像一群游子回到了家……震旦鸦雀、丹顶鹤、白鹤、白头鹤、黑鹳、东方白鹳、金雕和大鸨,还有白琵鹭、大天鹅、小天鹅、灰鹤、蓑羽鹤、鸳鸯、毛脚鵟、普通鵟、阿穆尔隼、红隼,种类不一,可是却有着共同的目标——龙凤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