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闽

《罗小黑战记》是由中国独立动画制作人木头执导的动画电影，入围2020年安纳西国际动画电影节官方长片竞赛单元，在日本上映日语配音版，获第33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美术片提名。豆瓣近42万人评价仍得到8.2分。

的确是因为豆瓣高分，才选择了《罗小黑战记》这部电影，消耗在瑜伽垫上的2个小时，结果看来非常值得。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纠结儿童文学中的“关系学”。这绝对是个大命题，本质上说，所有的文学作品都在书写着人类的各种“关系”，显性的，隐性的，伦理纲常内部的，超越认知之外的，这些关系编织起文学或者文艺的体量，带来作品丰富的色彩和想象空间，为世界呈现出更加多元的生命样貌。人类的认知最不惧怕的就是被轰炸，那些惊天动地又被合理接受的思想炸裂，便是经典出现的基础。一直以来，对儿童文学抱有期待，国内外的很多作品不乏精彩，却总觉得有所缺憾，到底是什么似乎并不明确。

首先是儿童文学作品的“外衣”，穿戴成人化的孩子让人心生荒凉，不忍直视。所以作品采用什么样的表现形式一定有合理区间的。影片中，罗小黑被设计成一只萌萌的小猫妖，儿童化的生命形态，动画片的载体形式设计，多处朴素宁和的中式视域环境元素等等，为这个形象的精彩演绎提供了科学的、舒适的空间维度。儿童文学作品中，观念元素的选择和注入绝对是技术活儿。在儿童的眼中，它们是简单的、直接的，如对与错、好与坏、善与恶等等，完全是干净的二元判断，非此即彼，不需要转脑筋就可以得出结论。罗小黑最初觉得无限是坏人，他一直要捉拿风息，还把自己囚禁在身边；而风息是好人，在流浪的途中，帮助找到安身之所，还结识了朋友。坏人自然就是恶的，好人就是善的，所以必须千方百计和好人在一起。这些普通又朴素的童趣认知，影片中直接表达，让罗小黑就那么真实真切地出现在观众面前。

如何体现这种简单认知的复杂化，是儿童文学创作的难点。过于复杂就超越了儿童的认知边界，过于简单，又容易使内容失之轻薄，影响到思想力的传达。这一点上《大鱼海棠》就有些用力过猛，弯弯绕太多，完全将情感线游走于成人的世界之内，在心理承受力方面绝对的成人化，所以最终也只是一碗夹生饭。《罗小黑战记》最让人赞叹的，就是在轻中显重，在无意之间意味深长，前者稳稳掌控了儿童文学的基本面，后者将生命思考、环保主题、人妖之辨、世界终极等高端思考做了无缝衔接，浑然天成。尤其最后，罗小黑没有听从风息的劝阻，选择放弃自己强大的“领域”之力，作一只平凡的小妖，思考方式是儿童式的，结论也是轻浅的，但震撼的效果却是“于无声处听惊雷”，从而真正体现出，人类最强大的力量，是童心，初心，赤子之心，亦是人间大道原初之所，这才是儿童文学该呈现出来的样子。

儿童文学创作本身给了作者最大可能性的自由，同时也是高质量作品最逼仄的生产过程。成功的主体形象一定不是提线木偶，也不是被所谓主体情感灌注得形神失序的可怜孩子，他们一定如罗小黑一样，简单，平凡，鲜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这些最普通的“天下常然”，足够温暖我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