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依

王跃斌的短篇小说《箭头松》开篇即设置叙事的截面：东北抗联某留守部队突围无望，徐海带上刘凤朝西北方向突围，找寻西征队伍。弹尽粮绝的徐海和刘凤在原始森林中互相扶持，扒树皮、切犴达罕皮口袋、乌拉鞋充饥，为了补充体力决定捕杀黑熊，徐海因此受重伤，肩负汇报使命的刘凤拒绝单独前进，一路用爬犁拖着徐海前进，并与同样受重伤的于江汇合。最终，于江和徐海决定赴死，不给刘凤增加前进的负担，刘凤带上二人留给她的补给，依循一棵棵刻着箭头的松树，在晕眩中与大部队会合。

这里，作家有意设置了一个阅读陷阱。实际上，刘凤很可能牺牲了，冻死的人会觉得燥热，所以刘凤脱光了衣服。在树下抓那只蓝大胆鸟，进而树下的洞、火堆和洞里的人都是茫茫雪原上的幻觉，后来洞里的人消失，包括洞外又出现了师长，都是如此……只不过，作家止于所当止，虽然没有打破幻觉，却把小说收住了，给读者留下刘凤或许可以得救的光明想象。这支小部队，那么艰难求生，最后却一个不剩，实在令人动容。然而，无人生还终归是过于残酷，作家以对短篇小说的极强驾驭力和把控力，赋予文本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将这个17岁女英雄的生命交付给读者，在文本意图和作者意图之间，为读者搭建出阐释、理解乃至参与小说最终完成的充足话语空间。

小说以线性时间结构展开故事，塑造了在绝境中不放弃使命、不抛弃队友、不丧失信仰的英雄形象，人物有血有肉，土匪出身的于江想挨着刘凤睡弥补没碰过女人的遗憾等情节，写得真实可感，增添故事性和人物的丰满度。结构的严整性、情节的集中性与人物的典型性，均是短篇小说的显著特点。王跃斌以独到的题材选取和故事架构能力，呈现单一事件所具有的广阔意义、价值与能量，他说：“抗联有许多将士都没有留下姓名，于江的真实姓名叫徐紫英，是师政治部主任。我为了小说需要，把他写成了副师长。刘凤有原型，可惜不知道她的姓名。”事实上，也正是无数的细小事件和默默无闻的英雄人物，孕育出了伟大的道义和胜利，而“以小见大”，不仅是《箭头松》的故事内蕴，也是短篇小说的重要写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