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乡思·乡景

读张清波的风景写生

张清波钢笔速写

□陈晓媛

家乡的一枝一叶、一树一石、一情一景,在细碎平常的风景中显现出敏锐的观察力与细腻的表现力,画面因而更加朴素而亲切,更能唤起我们精神与情感上的共鸣。

在画家张清波的笔下,故乡是时刻萦绕在心间的风景,永不褪色,永不老去。

张清波绘画的材料是常见的钢笔、墨水和卡纸。一管普通钢笔被运用得游刃有余,纵横驰骋,一气呵成。利用卡纸渗透性强、吸水性强的特性,运笔的轻重缓急、抑扬顿挫,笔法的点厾、飞白,制造出淋漓氤氲的效果。诗书画印相得益彰,增加了画面的丰富性与趣味性。

张清波是哈尔滨学院副教授,有着扎实的专业基础,收录入《枝叶关情——张清波线系风景写生作品集》的作品多为其在家乡的写生。写生在中西绘画中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从唐人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元代赵孟頫的“到处云山是吾师”,明代王履“吾师心、心师目、目师华山”,清代石涛的“搜尽奇峰打草稿”,到达芬奇数量众多的创作手稿,印象派描绘瞬间即逝的光影变化,梵高“加入自然,并解放自然”,直到现当代徐悲鸿提出的“写生为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都突出了写生的重要性。写生是美术教学体系中的基础课程之一,是提高观察能力和造型能力的有效方法,它不仅是西方教学体系、学科经验的横向移植和引进,更是几千年来中国古典文化血脉的赓续和回响。

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伊春,张清波怀有深深的眷恋之情。“故庐幽静菜畦青,寻源探踪追乡情。”家乡处处充盈着难忘的回忆、温暖的情意,点滴的风景都有无法言说的美好。刚毅挺拔的苍松,婀娜多姿的垂柳,蜿蜒曲折的小路,烟火气息的院落,都是画家笔下歌颂的风物。

张清波的写生并非对于外部自然机械、客观的描画,而是倾注了无限的激情,经过思考、提炼、加工、升华的过程,使理性与情感、现实与理想在绘画作品中获得了完美的统一。他的作品不卖弄玄虚,不炫耀技巧,没有浮躁之气,没有世俗之气。托物言志,气韵生动,别开生面,一笔一笔的努力求索描绘出家乡的一枝一叶、一树一石、一情一景,显露出对艺术的信仰与真诚,传达出人格的平静与自信。在细碎平常的风景中显现出敏锐的观察力与细腻的表现力,画面因而更加朴素而亲切,更能唤起我们精神与情感上的共鸣。

故乡的花木草虫、篱笆墙、泥土房,都成为一种精神家园的象征符号。在全球城市化的历史进程中,空间被钢筋水泥的楼群分隔得支离破碎,我们已无法回到乡村、回到故乡。乡情、乡思的真正意义是以乡村的朴素对抗文明的异化,以乡村的宁静对抗城市的躁动,以诗意的生活对抗趋同程式化的生活。张清波从小处着眼、从小处着笔,以微显著,以小写大,以有写无,以细小之物写出了大格局、大气象。“人在草木间”,通过大自然中的草木,描绘天地气象,勾勒古今格局,传达生命情怀。

绘画伴随着文化的进程而不断发展,文化影射着人生道理,同样,画理也伴随着人生哲理,画法也伴随着文化之法。绘画是画者的人生感悟和人生态度,也是画者对广阔社会人生的认知与探索。

《易传·系辞》曰“生生之谓易”,生生不息、高扬生命意志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精神。张清波的绘画基于北方的气候季节的体验,握住了寒地黑土植物不惧严寒、肆意生长的状态;追求生命情趣,表现顽强的生命精神在他的画面中达成了高度的一致与和谐。作品构图别致、用笔精微、取舍得当,线条顿挫有力、行笔劲峻流畅,峭拔而秀、绚丽而雅。“文如其人,画如其人”,他笔下的植物更是挺拔遒劲,富有勃勃生机,孕育着蓬勃待发的生命力。碧空萧索,凄寒浩渺,景物愈是苍凉,胸怀愈是豪情万丈。石头的森然磊落,松柏的岁寒后凋,芦苇的挺拔耿介,表达的不是残破凋零苍凉的心境,而是一种倔强的生命精神,傲然挺立,于荒寒枯寂中张扬着不可遏制的生命激情。每一笔点画、每一根线条,都饱含着温度,都充满着爱。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绘画同样强调外物对于情感的触动。故乡激发起人们的眷恋与追忆,枝枝叶叶都成为愉悦的对象。草木有情、山水趋灵,曾经熟悉的家乡的景物被重新赋予一种宁静、闲适的美,自然万物处于一种自得、真实的状态。通过细微观察,张清波以一颗赤子之心,勾画出乡情、乡思、乡景,在境界上师法自然,大气磅礴;在审美上古朴刚劲,热情奔放;在章法上气韵高古,守拙开新。张清波乐于用家乡的自然风物来反映独特的思绪与感怀,力求在画面中表达出人与自然的精神契合,超越外在自然的表象认识,传递物我的精神架构与交流,流露出对自然、对人生、对艺术的深刻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