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胜群
据报载,日前齐齐哈尔一位15岁的少年,瞒着家里人,网购毒蛇当宠物饲养,喂食时被咬伤,被及时送到了医院。救治医生说,少年能够化险为夷,和第一时间就诊有一定关系。被毒蛇、蜘蛛、蝎子等咬伤的患者,轻者局部肿胀、疼痛、瘀斑、局部皮疹,严重的可以导致过敏性休克甚至死亡。
如果说,15岁的中学生不懂事,那么,已经是成年人的大学生应当不会犯此类错误了吧?非也。几年前,昆明市嵩明县军马场职教基地的某学院一位大学生,也在学生宿舍里养了一条有毒性的菜花原矛头蝮蛇。为躲避检查,他把蛇藏匿在衣柜里,幸被及时发现,没有造成后果。
且不说买卖国家“三有”动物违法,即便是从个人安全来说,这种事,也是万万做不得的。遗憾的是,无论是中学生,还是大学生,都犯了“低级错误”。
从小学到大学,一定读了不少书,为什么还会犯此类“低级错误”?有人对当下的教育提出疑问,但任何教育,不可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有些常识,是需要自己从社会这个大课堂自学的。社会这个大课堂,是一个人终身要读的“无字书”。不进课堂,不读书,一个大字也不识,也可活着,但不读社会这本“无字书”,却很难生存。
“无字书”是清初杰出的思想家、文学家廖燕提出来的。
“无字书者,天地万物是也。古人尝取之不尽而尚留于天地间,日在目前而人不知读。燕独知之,读之终身不厌。”在廖燕眼中,天地万物,大千世界,是一本终身读不完、读不厌的书。
廖燕认为,六经之“理”,在人类没有文字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还举例说,上古无兵书,作为春秋战国时期著名的军事家孙武和吴起,就善于兵法。而后人从书中学了孙吴兵法,很多人用兵反倒不及古人。由此可见,“理”存天地,不“尽在书”。
廖燕生活在明末清初的封建社会,起初,作为读书人,和芸芸众生一样,走以科举博取功名的传统老路。但苦读寒窗之后,对内容空泛、形式僵硬死板的八股感到不满,质疑“八股非书也,书盖文之总名而八股特其一耳”,天下的书那么多,只读八股,“算不得读书”。为了不被八股所误,廖燕毅然“中道谢去”,辞诸生,“弃八股而从事于诗声文词”。博览群书中,丰富自己。
唐代科举取仕,考试范围相对广泛,而到了明代,以“八股”行文,只考“四书五经”。于是,“士以为爵禄所在,日夜竭精敝神,以攻其业。自《四书》、一经外,咸束高阁。虽图史满前,皆不暇目,以为妨吾之所为。”为了博取功名,除了四书五经,其他书干脆不读了。难怪封建社会培养出众多范进式的腐儒和庸官。
博览群书的廖燕不限于书本,还要到大自然和社会去实地考察,汲取知识,读好“无字书”。通过社会实践,发现了许多书本中没有的知识。既读“有字书”,又读“无字书”,把博览群书中学到的知识,拿到“天地万物,大千世界”这本“无字书”中去检验,去应用。同时,把在“天地万物,大千世界”中发现的问题,再到博览群书中寻求见解——“识天下古今之得失与夫嘉谋伟论,因而触类旁通,有以开导其聪明,而文遂不可胜用”。不读死书,不做书呆子,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即便是大家经典,也不能盲目崇拜,而是要“假纸上之陈言,诠吾胸之妙理“。
如读了韩愈的《师说》,对其中的“不必贤于弟子”之说,就有不同看法。廖燕认为,为师者,“不可不贤于弟子”,为人师表,更不能只是照本宣科,而是要讲自己的领悟,“发前贤所未发,使子弟有所取法,奋发开悟”,否则,即属“旷职”,不配当老师。廖燕认为韩愈的《师说》“似未尽发其义”,于是,自己写了《续师说》二篇,阐述自己的观点。
坚持读两本书的廖燕,终于冲出樊笼,著书立说,见解独到。在《明太祖论》一文中,直接揭露科举制度的要害:“吾以为明太祖制义取士,与秦焚书之术无异,特明巧而秦拙耳,其欲愚天下之心则一也。”这种振聋发聩的认识,历朝历代,能有几人?无怪世人称之“人真妙人,文真妙文”([明]陈恭尹《独漉堂集》)。
今天,偏废了“无字书”的,岂止养毒蛇的中学生和大学生,即便是读研究生的女大学生,也被只有小学文化的刁钻农民,骗了个人财两空。看来,只是读“有字书”,有时,真的PK不过没啥学历读“无字书”的。
“有字书”和“无字书”,犹如人的两条腿,偏废了一个,便成了残疾人。莫要偏废“无字书”,做健康人,两条腿走路,方能大踏步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