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媛

梵高再创作了《人生第一步》向他的偶像米勒致敬，我们也借这幅画向最亲爱的父母致敬，向他们默默的付出与无私的关爱致敬，感谢他们在我们人生道路上的陪伴与鼓励。

还记得你蹒跚学步时的情景吗？在父母的保护下，你踉踉跄跄地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

梵高在《人生第一步》中就表现了这样的场景。梵高是我们尤为熟悉的后印象派画家，他的心中“燃烧着炙热的火焰”，用强烈轻亮的色彩、短碎夸张的笔触、旋转粗犷的线条，把复杂的情绪和冲动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出生在农村的梵高，对于具有同样背景的法国农民画家米勒推崇备至，终生未改对其敬仰之情。在梵高生命最后几个月的时光里，他临摹了大量米勒的作品。《人生第一步》就是其中的一幅。

米勒是法国近代绘画史上最受人们爱戴的画家。他移居丹枫白露的巴比松村后，开始创作写实的乡村风景画，开启法国巴比松画派。《人生第一步》正是他这一时期的作品：田畦边，慈爱的父母、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在乡村淳朴怡人风光的衬托下，整个场景更加温情脉脉。米勒似乎不特别注意细节的描绘与刻画，并不一笔一划清晰地刻画人物的眉目手足，而于若隐若现中，将人物所有的神态与表情都历历呈现出来。房屋篱笆、树林花草、农具泥土，也照样若有若无，寥寥数笔概括出了该在的轮廓、该有的细节。他的画风凝重质朴，更为注重粗犷强悍与整体感的塑造，人物形象、色彩关系、表现技法，都显得自然平实，传达出一种亲和的家庭气氛。灰色的调子，表现出了长长的悲悯、淡淡的哀伤。

米勒的一生与妻子相濡以沫，他们共同养育了九个孩子，生活虽然清贫，却并没有失去全家拥抱在一起的欢爱与温馨。饱尝生活辛酸的米勒，依旧坚持“艺术的使命是一种爱的使命”，他用饱蘸爱的画笔，塑造出法国农民淳朴而勤劳的形象，在平凡乡间的日常劳作、简朴生活中表达出无限的诗意。他的画面总是弥漫着柔和静谧的美感，充满着人性的光芒。

《人生第一步》是梵高根据米勒作品的黑白副本（印刷品或照片）创作的。他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赞扬“这幅画多么美啊”“临画常常给我以安慰”，并把这种临摹之后的创作活动，比喻成音乐家对作曲家作品的诠释，“表演者的解释是很重要的”“根据自己的画法”“感觉上正确，色彩上大致和谐”来“追忆”米勒的画作。

正如梵高自己所言，他“所做的不是简简单单的临摹。这是翻译——翻译成另一种语言，一种色彩的语言——在黑白之中的光与影的效果。”和米勒画面中灰色、半透明的朦胧，忧郁的抒情不同，梵高的画面荡漾着温暖明亮欢快的色调。作为后印象派画家，梵高同样强调光影的变化，在他的画面里，光不是静止的，而是具象变幻的，在树枝梢头、在叶片花朵间跳动闪烁的。

母亲怀抱小女儿推开栅栏的门，轻轻把小女儿放下，站在她身后，腰几乎弯下90度，用双手护着小女儿的胳膊，鼓励她勇敢向前迈步行走。正在劳作的父亲看到了，马上扔掉手里的农具，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身体前倾，张开双臂，迎接孩子向他走来。小女儿在爱与保护下，尝试性地迈出人生的第一步。春日里，明媚阳光在闪烁、跳跃，树上的花朵和枝叶都在高唱生命的赞歌；就连栅栏上晾着的白布单，也像蝴蝶一样，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一家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洋溢着由衷的欢欣。空气中荡漾着甜蜜的味道，亲情与爱意弥漫在四周，触手可及。

梵高心思敏感细腻，他借助绘画“表达艺术家的主观见解和情感，使作品具有个性和独特的风格”。《人生第一步》表现出了他对色彩掌控无与伦比的能力，柔和的蓝色、跃动的黄色、欲滴的绿色、明亮的白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使人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律动。受日本浮世绘的影响，人与物轮廓边缘黑色线条粗犷有力，增强了画面的力度与厚重。人物前倾的姿态与田畦纵向的垄沟形成动势上的均衡。植物用短促、跃动的笔法表现，呈现出单纯而简明的意象，也涵盖了梵高的万千情愫。小女儿沉浸在父母的浓情爱意之下，田舍房屋笼罩在绿荫之下，所有的风景又都被明媚的春光所围绕。温暖的色调、欢快的笔触、饱满的构图，表现了他的希望、他的追求和对生活无比的热爱。

学会行走，是我们人生独立的开始。随后，我们在父母的注视下，不断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并且渐行渐远。梵高再创作了《人生第一步》向他的偶像米勒致敬，我们也借这幅画向最亲爱的父母致敬，向他们默默的付出与无私的关爱致敬，感谢他们在我们人生的道路上的陪伴与鼓励。

上图为米勒粉彩画《人生第一步》，1859年，32×43cm，美国密西西比州劳雷尔劳伦·罗杰斯艺术博物馆藏。

下图为梵高布面油画《人生第一步》， 1890年，72.4×91.1cm，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