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摄 柳邦坤

1 抗联军政干校的旧影

我曾多次期盼要去朝阳山，可想法一直没有实现。终于等来了机会，近日，在黑河、五大连池有关部门的安排下，我来到五大连池市朝阳山考察，拜谒朝阳山抗联遗址。

朝阳山距五大连池市区50公里，我们是一大早就乘车出发的，天气不错，朝阳乡乡党委徐红雨秘书（以下简称小徐）陪我们考察。快进朝阳乡之前，看到了一座仿古木效果的大门，大门上面是“朝阳山”三个大大的红体字，大门左侧，是一组抗联勇士的雕塑群像，中间是一名高大威武的军官，两侧各有两名战士站在雪野上。

从大门进入不久，接近乡政府所在地，即来到第一处参观点：抗联军政干校旧址。当然真正的旧址在大山深处，这里是按照健在者的回忆，原貌易地重建的，这也是为了党政干部到此进行培训更加便利，参加培训的干部由此徒步参观和凭吊其他纪念地，重走抗联路。抗联军政干校是一栋用白桦木搭建的木头房子，草苫无盖。当然建筑材料非木料，是用混凝土材料仿白桦木的效果，这样一是节省木材，二是提高建筑寿命。

小徐之前任朝阳乡文化站站长，全程参与了抗联文化的挖掘，对朝阳山抗联历史可以说如数家珍，他告诉我，1939年秋，中共北满省委和第三路军总指挥部，在朝阳山开办了中共北满省委军政干校，又称为党政干校训练班，王钧参谋长带部队踩点，校址设在石荧山西南坡上。干部战士自己动手盖起5间房，大的一间大木房子做校舍。李兆麟亲自负责干部训练班工作，张兰生协助其完成教导队训练班工作。军政干校1940年6月开班，共办了两期，每期学员30多人，每期编为3个班，每班十多人，主要培训军队连以上干部和派往地方开辟抗日根据地工作的干部。培训结业的干部，有的分配到抗联支队做指挥员，有的被派往地方开展群众工作。如参加第一期学习的王钧、曹玉奎、蔡青山等人分配到各支队，王钧后来任支队长；耿殿君、尹子奎、陈靖芝等人被派往讷河县委开展地方工作。

军政干校还原当时整体建筑风格和室内格局，有学员教室、宿舍、油印室，教室的课桌很简陋，座椅是长条板凳；宿舍是大通铺，桦木杆做床铺，铺上铺着草；油印室里摆放着一架古老的油印机。当时给军政干校讲课的抗联领导有李兆麟、冯仲云、张兰生、王明贵等。

参观者在这里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和廉政教育，军政干校旧址如今已成为重要的党政干部教育基地、党员党性教育现场教学点。

2 第三路军的 烽火岁月

从军政干校旧址出来，到位于乡政府所在地朝阳山纪念馆参观。纪念馆外侧墙壁是落叶松木板，屋顶苫着草，也是模拟当年抗联时期的房屋样态。馆名是抗联老战士李敏题写：中共北满省委、东北抗联第三路军朝阳山纪念馆。

小徐当起了讲解员，除了讲解馆里的内容外，还能拓展开来，讲许多可歌可泣的抗联事迹。纪念馆的具体内容包括：东北抗日联军简介、第三路军斗争史、第三路军在朝阳山正式成立过程和意义、东北抗联的战绩和第三路军的重要战斗、东北抗联第三路军抗日英雄图谱、东北抗联历史地位作用评价和抗联精神的民族传承等。馆内还有抗联第三路军将领及中共北满省委领导赵尚志、李兆麟、张兰生、冯治纲、王钧、王明贵、陈雷、史化鹏等人的雕塑，下沉式沙盘标明朝阳山抗联根据地几处遗址和朝阳山保卫战的全景区。

1939年5月30日，中共北满省委根据对日作战的需要，决定把战斗在朝阳山一带的3、6、9、11军合编，成立第三路军，由李兆麟为总指挥，许亨植为总参谋长，后冯仲云为政治委员，下辖四个支队。

馆里共有118件文物，有当年抗联战士用过的刀、枪、马镫等，穿过的毡靴（俗称毡嘎达）、皮袄等。1938年末，李兆麟、冯治纲在边河村山洞建立了抗联六军后方基地，山洞里有用石块垒成的火炕和锅台。创作了歌曲《送西征》的徐紫英就曾在此养伤，他因双脚冻伤致残没有随部队撤离，最后和战友们在敌机长期轰炸中牺牲。后方基地共牺牲数百人，但大都没有留下姓名，只确认徐紫英烈士一人。徐紫英是中俄混血儿，曾在哈尔滨第一中学就读。馆里有一张他穿着苏联红军军装、戴着苏联红军军帽拍的老照片，从照片看，他是一个非常英俊、精神的小伙子。

小徐介绍，陈雷、李敏等抗联老战士生前多次来过朝阳山，陈雷、王明贵、王钧于1986年回访朝阳山，确定了军政干校等许多重要建筑的位置。李敏在去世前不久还来过朝阳山，不顾年事已高，重走抗联路，重温朝阳山的烽火岁月，给同行的同志讲述抗联将士在朝阳山的难忘故事。正是根据他们的回忆，布置的这间纪念馆，使那段历史更真切、更翔实地走近人们的视野。

3 踏访抗联烈士陵园

离开纪念馆，我们从乡政府出发，去拜谒抗联烈士陵园。

在路途上，小徐指给我多处抗联遗迹。很快就进山了，有崇山峻岭呈现眼前，山上山下，生长着密集的树林，山上以白桦树、黑桦树、柞树、杨树等阔叶树为主，山下则是树叶经霜后变成金黄色的落叶松，在松林掩映下，有一石碑 上书：朝阳山抗联密营 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我们走在简易的沙土路上，走到一座浑圆的大山脚下，山叫石荧山。一座东北抗联烈士纪念碑赫然入目，我们已来到抗联烈士陵园。

抗联烈士陵园建在石荧山南坡，军政干校遗址东侧，陵园为露天展示，主要内容有朝阳山保卫战浮雕墙、抗联三路军将士群雕，抗联密营式的建筑，园内展示实物为武器、用品、地图、第三路军军歌谱，歌剧《星星之火》的创作原型李生、李敏的雕塑，还有《星星之火》里传唱至今的歌曲《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的歌词展示。 歌剧《星星之火》与朝阳山的关联是：1948年底，时任东北鲁迅艺术学院院长塞克打算创作表现东北抗联抗日丰功伟绩的歌剧，安排年轻的编剧侣朋到当时的黑龙江省委驻地北安，采访抗联战士李敏等人。李敏时任省委机关警卫连副指导员兼党支部书记，她向剧作家讲述了包括朝阳山抗联第三路军密营在内的抗日斗争故事，回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整整讲了7天时间。

1949年春，塞克又安排李劫夫、侣朋等到东北抗联战斗过的地方体验生活，他们采访了许多抗联老战士，其中就包括抗联老功臣李生。由著名音乐家李劫夫等作曲、由侣朋担任编剧、导演，新中国成立以后第一部以东北抗联和抗日战争为背景的大型民族歌剧《星星之火》诞生了！1950年12月在哈尔滨首场演出，以后演到全国，产生深远影响，李敏、李生也成为歌剧里的抗联战士李小凤、交通员老李头的创作原型，其中的唱段《革命人永远是年轻》成为著名的经典红色歌曲，一直传唱到今天。2015年沈阳音乐学院复排了大型民族歌剧《星星之火》，在沈阳、北京、江苏等地演出了30场。

烈士陵园里长眠的烈士，大都是在朝阳山保卫战中牺牲的。

烈士陵园旁有一条上山的简易的石板路，这是为发扬东北抗联的艰苦奋斗精神，由村民义务铺成的。沿着这条路行至山顶的一处山坳里，就能看到抗联第三路军总指挥部的遗址，时间匆促，我们没有爬上去。小徐说，总指挥部用房主要是木刻楞房、木板房，当时都被敌人破坏烧毁，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遗迹，包括军政干校等在内，都是经陈雷等抗联老战士回忆给指认出来的。

我们停留的地方，地势较高，可以眺望朝阳山当年的战场，我们背对着石荧山，往右手远眺，有朝阳山、大横山。朝阳山、大横山、石荧山三座山相连，当时这里方圆近百里没有人家，山高林密，有迷魂阵，有乱石塘，有黑瞎子沟，易守难攻，确实是做密营的理想之地。徐秘书指给我远处的山坳里，有许多抗联第三路军重要遗址：中共北满省委驻地遗址、军政干校遗址、枪械所遗址、被服厂遗址、后方医院遗址。在被服厂遗址曾出土一个缝纫机头，是当年被服厂缝纫军服、被子使用过的，现存黑龙江省博物馆。朝阳山目前有小边河前沿遗址区、大横山总指挥部遗址区、小金河机关单位遗址区和石莹山遗址区，遗址还有朝阳山抗联总指挥部警卫部队宿营地遗址、朝阳山保卫战主战场遗址、边河村山洞抗联六军后方基地遗址等，共15处。他说，要把朝阳山地区的抗联遗迹走个遍，没有一两天时间是不够的，我为没有能够去凭吊这些遗迹而遗憾。

我离开朝阳山一个月后，传来好消息，朝阳山东北抗联遗址被国务院确定为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揭牌仪式就在五大连池市朝阳乡抗联纪念馆举行。还被命名为黑龙江省中共党史教育基地。如今这里已经成为独具特色的红色旅游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