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诗歌的“青春回眸”时刻

《青春回眸 诗歌大系》总序

《青春回眸 诗歌大系》诗刊社/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

□李少君

“青春诗会”,在中国诗坛已占据太多的神话、传说,被誉为诗坛的“黄埔军校”,被誉为进入诗坛的“入场券”,是诗坛上的青年才俊借以一显身手的绝佳舞台。而“青春回眸诗会”是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自2010年开始打造的与“青春诗会”相对应的又一个诗歌黄金品牌,每年一届。参会的诗人由两部分构成:一是曾经参加过“青春诗会”的诗人,一是因种种原因当年未能参加“青春诗会”而创作成就斐然可观的诗人。旨在推出年过五十且艺术上成熟的优秀诗人及其作品,每届诗会都有多位参加过“青春诗会”、获得过鲁迅文学奖的诗人参加。

为了全面、系统地整理传承历届青春回眸诗会的佳作,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倾力推出了这套《青春回眸 诗歌大系》,每两届诗会的作品精选、编辑为一册,共五册。每册均包括参会诗人的简介、代表作、新作、随笔以及诗会的活动综述。该《青春回眸 诗歌大系》由《诗刊》社编辑、李少君主编并撰写总序,是了解当下成熟诗人及其作品、新时期以来诗歌发展轮廓,把握未来诗歌走向的权威文献。

仅仅百年的新诗,很长时间被认为只是一种“青春写作”,多少暴得大名的诗人,终身靠的是年轻时的成名作。成名作即代表作,一度成为一种诗歌现象。于是,有人说:诗歌只属于青春。

并且,他们还振振有词,郭沫若之《女神》、徐志摩之《再别康桥》、 艾青之《大堰河,我的保姆》、卞之琳之《断章》、海子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张枣之《镜中》等,都是青春的激情产物,此后,就再难超越自己的高峰。

诗歌真的只属于青春吗?对此,我不能苟同,杜甫的“暮年诗赋动江关”如何理解?赵翼的“赋到沧桑句便工”呢?大诗人歌德愈老愈炉火纯青,还有里尔克说的“经验写作”以及所谓的“晚期风格”,等等。

确实,青春本身就是诗。海子更是将很多人对于诗的印象定格于“青春时刻”。这些,确实是天才的火焰和光芒。

但伟大的诗人,一定是集大成者,无论青年、中年或老年,都会杰作频出,高峰迭起。还是说杜甫吧,青春时代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中年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再到后来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晚年的“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哪一首不是一挥而就,震古烁今!

但为什么中国新诗一直停留在其青春期?我想过这一问题,原因极其复杂,既有历史的,也有现实的和诗人自身的。

首先,这与中国现代性的曲折有关。百年中国多灾多难,时运多蹇,频繁的战乱、洪水、地震和社会的急剧变迁,诗歌的艰难积累建设不断被破坏中断,过了一段时间又得重来。二是诗人们自己的原因,诗人总是想充当时代的号角,但时代在不断转变之中,为适应时代,诗人急起直追,但也无法跟上步伐,诗人无法安心下来专心诗意的雕琢,荒废了手艺。三是中国现代性尚在进行之中,指望仅仅百年的中国新诗走向成熟,独自创立巅峰,可谓痴心妄想。想想古典诗歌吧,从屈原到李白、杜甫,可是有着千年深厚沉淀千年变革创新的。

所以,百年新诗仍在行进之途中。但希望亦在这里,正因为尚未完成,就有自由,有空间,有潜力,就人人皆有可能成为当代李白、杜甫。自由诗,这新诗的另一名称,恰恰道出了其本质。自由地创作与创造吧,未来一定是你的!

诗歌就是自由的象征啊,未来、前景、希望,都在这自由之中!

“青春回眸”诗会创立于2010 年,是《诗刊》“青春诗会”的升级版,是《诗刊》打造的又一个诗歌黄金品牌。青春诗会,在中国诗坛已占据太多的神话、传说,被誉为诗坛的“黄埔军校”,被誉为进入诗坛的“入场券”。但其实,青春诗会应该只是青年诗人在诗坛的第一次亮相,应该说还只是一个开始,一个不错的起点,但后面的路还很长,还远不是结束,更不是顶峰。

所以,“青春回眸”诗会的入选标准是:年过五十仍持续地保持着活力和创造力的诗人。这,才是成熟诗人的标志和象征。这,也才是中国新诗逐步走向成熟的漫漫长途之中艰难跋涉着的一支支劲旅。

百年新诗,也恰好走到了“青春回眸”的时刻,在经历向外学习消化西方现代诗歌、向内寻找吸收自己古典诗歌传统精华之后,又经历了向下的接地气的夯实基础的草根化阶段,如今,是到了融会贯通向上超越的时刻!寻找中国新诗自身独特的发展道路和精神面貌,是中国新诗自由、自发、自觉的自然之路,是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必然之路。而这一切,都将在“青春一回眸”之中展现!包括中国气质、中国气派、中国气象等。

所以,“青春回眸”历届诗会的诗歌选本,必然有更繁华的风景,等待你去尽情欣赏,那是当代诗歌最壮丽最宏伟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