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春天——中国美宿系列访谈(第一辑)》\ 张迪\漓江出版社\2021年6月
□黄伟林
民宿让我们见证了资本的力量。
我相信很多人都感受到这种力量。资本让旧貌成为新颜,资本让衰败焕发生机,资本让我们对曾经望而却步的存在趋之若鹜。
然而,民宿还让我们见证了仅有资本是不够的,能够起死回生的民宿一定是包含了智慧的。
我曾经参观过一些民宿,像秘密花园,像河畔度假酒店,由于我知道这些民宿的前世,因此,我对它们的今生确有惊艳的感觉。这些民宿,完全可以用一个中国成语来描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些民宿显然不是仅仅靠金钱打造的。像秘密花园对中国传统民居的改造,像河畔度假酒店表现出来的自然美感,确实让我感受到了设计者的智慧。这种智慧既有超越现实的想象力,也有沉潜本土的审美心。
如果说参观民宿让我零星地领略到民宿建设者的智慧,那么,阅读张迪主编的《寂静的春天——中国美宿系列访谈(第一辑)》,则让我得以集成地感受民宿建设者的智慧。
虽然我也经常在手机上看到张迪发布的美宿志公众号,但不得不承认,我是在拿到《寂静的春天》这本书之后,才开始了逐字逐句的阅读。书中一个个受访者的智慧深深打动了我。
在这个信息泛滥的时代,我用最传统的方式,摘抄了书中许多文字。
民宿要有家的感觉。……要懂房子的性格。每一栋房子的性格都不一样,我建房子的时候就会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它开心一点。应该看一下太阳从哪里晒过来,风从哪里吹过来,要感受房子的呼吸。
我的理想民宿,就是建筑长在自然之中,不高不低;服务长在人心之中,不卑不亢;体验长在自我之中,不紧不慢。
乡村民宿是一种回归。……中国乡村还要进行一波美学再造、美学更新。民宿能够引领一种生活方式。……文创和农创、农旅可以赋能乡村,通过设计、策划、传播可以让乡村的资源变得更有价值。
这些文字,在我看来都是真知灼见,只有那些经过了亲身实践和深入思考的人才能够说出来。确实,如果这些受访者没有真知灼见,他们打造的民宿,又怎么能够让我们刮目相看?如果说民宿引领了某种生活方式,如果没有真知灼见,又如何能够让人们接受这种生活方式?
近半个世纪以来中国发生的变化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就像那些华丽转身的民宿。这本书的受访者都是民宿的建设者,用书里的名词,就是民宿主。他们参与了中国发展变化的进程。如果说当下的中国是大江大海,他们就是大江大海的弄潮人。正如书中一位受访者说到的,“每一家企业的创业历程都是一部史诗。”我们也可以说,每一家民宿,都是这部史诗中的一个文字,一个句子,它们共同构成了这部史诗的雄浑。
这本书还让我感受到情怀的力量。
许多受访者都谈到了情怀。比如,“民宿不仅表达了民宿主的情怀,而且也表达了客人的情怀。”又比如,“既有星级酒店的标准化管理体系,又有民宿的人文情怀和温度。”
什么是情怀?
这些受访者的言语中时有表达,比如:“传递爱与美的价值。”比如,“把我们这一代人的美好记忆,通过一个具体的物理载体延续至下一代人。”比如,“把一些美好的人聚在一个美好的地方,推动这些力量去做一些让世界变美好的事。”
阅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有时会想,这些语言,似乎不像是商人的语言,而像诗人的语言。仔细想想,这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既需要功利,也需要善与美。
不过,仅有语言是乏力的。可贵在于,民宿主不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他们是生活的实践者。他们不仅坐而思,而且起而行,是既知且行的实践者。民宿在某些方面,确实起到了某些效果,正如有些受访者所总结的:因为乡村民宿的兴起和发展,乡村聚集了各类高端人才,村集体和村民的闲置资产得到了充分的利用和空前的增值,吸引了青年返乡创业,村民有了在家门口的就业机会,农家产品成了抢手商品。
这个时代,有《中国在梁庄》的中国乡村,也有《寂静的春天》的中国乡村。如果说《中国在梁庄》让我们看到了乡村的衰败,那么,《寂静的春天》则让我们看到了乡村的生机。将近60年前,蕾切尔·卡逊在其《寂静的春天》一书中发出了警示的声音,2020年,这本《寂静的春天》,则让我们在一个寂静的春天里听到了近十多年中国乡村民宿实践者的或激情或理性,或深刻或诗意的声音。通过这本书,我们可以读到民宿发生的故事、民宿发达的原因、民宿发育的状况、民宿发动的影响以及民宿发展的历史和未来。
寂静的春天是可以是警醒的,也可能是诗意的;可以是残忍的,也可能是充满希望的。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