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韵。
冰雪覆盖的宁古塔区域的山脉。
宁古塔的冬天冰天雪地,流人们会利用冰雪挖一些陷阱狩猎。
□关治平
拍客是伴随着近几年互联网信息不断发展,产生的许多自媒体而出现的新词。每个人用手机或相机,记录和传播生活中各类影像见闻。
从前年起,在宁安摄影家协会的组织下,一些深入挖掘宁安的地域文化,先后考察和拍摄了反映抗战时期抗联活动的密营,镜泊湖南板石场会议遗址,侵华日军的飞机场、弹药库等。为了弘扬抗联精神,他们自筹资金为抗日英雄张祥立碑,保护和修缮了当年抗联活动时饮用过的泉水,命名为“抗联泉”。还拍摄了反映关家小铺战斗的纪实片,再现了1932年春发生在宁安的那场惨烈的战斗,弘扬和传播了本地的红色文化。
摄影协会的拍客来自民间,对家乡充满了感情,他们致力于弘扬家乡文化,寻找那些尚未被人们关注和发现的真实故事,还原历史的真相。
2021年10月以来,宁安的拍客们连续拍摄了《秋日行走海浪河》《寻古探幽尔站河》等专题片。拍摄《秋日行走海浪河》,当时正值秋收季节,金风送爽天蓝水碧,满目是田野中庄稼丰收的金黄色调。他们一行人先来到海浪河与牡丹江交汇处的龙头山,接着又到海浪河边稻香满地的沙虎村,这里有金代修筑的萨尔虎古城。当年古城的规模宏大,《宁安县志》中曾有记载,如今展现我们面前的是保存在村民院子里的几段古城墙,夯筑的墙体上生长着百年老榆树,树和墙已经融为一体,在这历史的遗存中仍能感觉到金代古城的宏伟。
沙虎村村民说:原来的城墙虽由夯土筑成但很高很宽,几十年前人们开始挖城墙的土去烧砖造房子,大部分城垣被挖走,只剩下仅有的断壁残垣很是可惜。好在文物部门已将仅存的老城墙保护了起来,立了保护碑建起了说明墙,向来此访古的人们展示几百年前的金代城池。如果没有了萨尔虎古城,就无法找到金代以前女真乌林达部在海浪河生活的基点,乌林达氏与完颜雍凄美的爱情故事也就失去了光彩。
乘车溯海浪河而上就是旧街和宁古台了。旧街因宁古塔在此设置而得名,几年后迁往宁古塔新城,旧城遂废称为“旧街”。宁古塔旧城仅保留下来一段城墙。清初的流人张缙彦曾经是明末最后一任兵部尚书,降清后入朝为官不久又因事获罪被流放至宁古塔。他在谪居期间写下《宁古塔山水记》,其中记载了他看到的旧城,“城方二里,垒石成垣,寥寥数家,东西各一门,以通往来 ,大帅府在焉。”城池简陋狭小,但行使的权力不小,“凡钱粮听断,皆出于其中,朝廷有诏旨及军令,皆于是宣读。”当年的东北除盛京(今沈阳)设将军外,另一设置将军之地就是宁古塔地域,这对于东北边疆的重要性由此可见。
旧街的不远处便是宁古台,一座兀立于海浪河边的圆形小丘,山虽不高颇有灵气,相传清代以前山上有建筑物,山下有几百米长的土墙遗址。此山又称“点将台”,不知哪位将军在此校阅过军队。宁古台在当地又名“龙头山”,古人将此山比作海浪河边的龙头,后面连绵不断的山峦比作龙身,说龙尾可达宁古塔城西(今宁安)的牡丹江边。
宁古台的出名是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深秋的重阳节前,这天流放到此的文人们,要为得到赦免的方拱乾一家回归江南而送行。吴兆骞、张缙彦等一行十几个人,自带酒菜来到宁古台上,燃起蓬草,面对清秋的浩瀚大地饮酒赋诗,抒发爱国怀乡的忧思之情。在登山时有人捉到一只山雉(野鸡),在山上饮酒时不知如何处理,笃信佛教的方拱乾,在宁古台西侧的悬崖边,偷偷地将野鸡放飞,保护了一条生命。由此,这里又多了一个“放雉崖”的名字。
今天登上宁古台居高而望,虽然没有三百年前古人的诗情,但面前有大片成熟的庄稼,片片金黄。北面的海浪河如一条湛蓝的玉带,缠绕着丰收的大地。依河而居的人们借河水之力,得五谷之丰,海浪河水已经没有了张缙彦笔下的“宽广数十丈,其势汹涌,至于台下,细沫交络,忽分为五,又为七,逆遏回互,激石成声。”经过几百年的流淌,海浪河的水量减少许多,少了兴风作浪的狂傲,秋阳之下变得温顺。
出宁古塔旧城沿河而行,路上尽是农民拉运玉米的车辆,几里外的公路边有个满城村,村口路边立了一块“满斗城古城址”的文物保护碑,标明此处为海林市文物保护单位。这个满斗城为金代古城址,为何叫“满斗城”?因为古城外形似称粮食的斗,斗满仓满寓意不缺吃穿,农耕时代是吉利的名字。在村里打听询问,在一个村民房后的夹道里,见到几株百年老榆树和残存不高的土城垣,如果没有旁边的说明牌的话,好似一堆黄土,是不会引起人们注意的。
满斗古城里曾发现了一枚“军马都提控”的金代铜印,证明了当时这座古城“军工两用城”的身份。清初,朝廷将许多获罪之人流放到宁古塔,因旧城狭小而无法接纳,于是就将大批的流人及家属安置到了满斗城。流人们来自江南各地,说话是南腔北调,当地人听不懂就称其为南蛮子,将满城称为“蛮子城”。
车过长汀镇后沿着雪乡公路行进,穿行于林海之间,秋风送爽,层林尽染,满目金黄,天蓝水碧,令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在一处大山环抱的山坳里,坐落着一个小村子,背后群山绵绵,前有海浪河水环绕,小村的住户不多,生活宁静闲适,这里就是长汀镇柞源村。一座钢丝绳拉起又上铺木板的小桥,横跨在村前的河上,人在桥面上行走,脚下河水奔流,步行过桥时桥面有些颤颤巍巍,初来乍到的过桥还真有点心慌。
这座木板搭起的桥,是柞源村连接外界的主要通道。入冬时节待河水封冻之前,怕封江的冰排将木桥撞坏,要组织村民将木桥拆下收起来,来年春天日暖河开时,再组织人固定桥柱,拉紧钢丝绳再上铺木板,将桥重新架设好。这拆桥和架桥都是由村民在冰冷的河水里进行的,冰水刺骨,江风透衣,得有点战天斗地的精神头,靠自己给出行搭桥铺路。
柞源村地处海浪河边,土地都是被海浪河冲击而形成的,肥沃丰腴,又有着特殊的地理环境和小气候条件,这里适宜种植谷子,盛产的小米远近闻名。但村子地处偏远,又经常受到海浪河洪水的影响,加之平时河水的阻隔,与外界的往来受到限制。村内的房子大都建于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行走在村中可见木栅栏,木板搭起的牲口棚、仓房与鸡舍猪圈,土坯垒起的房屋和龟裂的土墙。有的房子可能长期无人居住,已是人去屋空,门口挡水的沙袋还没有撤。有的房子倒塌的只剩下残垣断壁,还有被烟火熏黑的房椽子立在那里空对日月。因河水经常光顾村子的原因,村路的泥土被冲走了,道路上剩下许多河流石。
回味柞源村,不知其名的含意,是海浪河孕育了这个小村子,时光在这里仿佛静止了一样,行走期间让我找回了几十年前的感觉。山外的世界光彩喧哗,大山里的小村悠悠古韵,自然闲适。远离了城市里嘈杂的纷扰,有如保留了一块世外的清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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