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现代文学馆记

□晓林

坐落于北京市朝阳区芍药居的国家现代文学馆,在高楼大厦林立的北京城,显得有些孤寂。

“我们的新文学是表现我国人民心灵美的丰富矿藏,是塑造青年灵魂的工厂,是培养革命战士的学校。”巴金先生这句话,刻在文学馆门口的巨石影壁上,今天重读,别有一番滋味。

我是上个世纪50年代出生的,那时,许多人都揣着文学梦,有青少年,也有白头翁。可以说,我们从文学名著中汲取的营养,不亚于学校的教科书。正如巴金先生所言:“我们有一个多么丰富的文学宝库,那就是多少作家留下来的述作,它们支持我们、教育我们、鼓励我们,使自己变得更善良、更纯洁,对别人更有用。”

现代文学馆的主体,是设在C厅的“中国现当代文学展”。这个展分为“20世纪文学革命的前奏”“五四文学革命”“左翼和进步文学的崛起”“战火洗礼中的文学”“社会主义新中国文学”“新时期文学的繁荣发展”“迈入21世纪的文学”等七大主题,展出作家达2000多人,手稿原件和初版图书600多件。参观中,有幸见到那些曾经让我彻夜难眠的小说手稿和其最初的版本,令我兴奋不已。

我读的第一本长篇小说是刘知俠的《铁道游击队》。起初读的是小人书,后来又看了电影,到了小学6年级,磕磕绊绊读起了原著。每晚九点,妈妈督促我们熄灯睡觉,我就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小说向我打开的世界,是那么的丰富,那么的美妙。对比展品,我发现我读的《铁道游击队》,正是上海新文艺出版社1954年1月初版。

就我个人短浅的阅读经历,觉得还是读原著过瘾。看影视和读图,固然直观,但被动,读书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时至今日,读文学名著、原著,仍是我生活中的不可或缺。

文学馆最有价值的藏品是作家手稿,作家的思想和情感,都浓缩于字里行间。赏读作家手稿,仿佛能触摸到作家的体温和脉动。观诗人郭小川的手稿,更容易理解“好文章是改出来的”道理。而徐光耀先生的中篇小说《小兵张嗄》的手稿,写在八开大稿纸上,通篇一字不苟,干净整洁,这与先生笔下活灵活现、渗透着乡土气息的人物,形成强烈对比。郭沫若先生的手稿则件件都是精美的书法艺术品。

离开现代文学史展,又来到冠名为“不著一字,尽显风流”的作家书房展。这个展览尽管略显简单,但很别致。查阅资料我了解到,现代文学馆是巴老最早倡议的,他还带头捐赠了15万元稿费,这在上个世纪80年代,无疑是一笔巨款。

中国作家的书房大都具有简约、含蓄、内敛的共同点。当然也有凸显个人性情的,比如艾青的书房,正面挂着他1982年为第二位妻子高瑛画的速描,桌上摆着高瑛的照片,书柜上挂着他和高瑛的亲密合影,不掩饰的爱弥漫。在另一个作家书画展厅中有艾青的书作:“上帝与魔鬼都是人的化身”,也是写给高瑛的。

坐落在文学馆院内的鲁迅、巴金、叶圣陶、老舍、茅盾、曹禺、冰心等13位作家的雕像,则别具风格。我最喜欢赵树理的雕像,后面跟着一位骑着小毛驴的姑娘,应该是《小二黑结婚》的女主角小芹,她腰间挎的小土筐里装的一定是“山药蛋”。那是他深入乡土、了解农民后获得的生动。赵树理被誉为描写农民的“铁笔”“圣手”“山药蛋派”代表人物。

我曾多次去现代文学馆和中国美术馆参观。两相比较,中国美术馆参观者络绎不绝,新展迭出。而现代文学馆的门庭,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冷落。我担忧随着岁月流逝,那些文学巨匠呕心沥血的作品,最终只能在这里束之高阁了。

文学馆的院子里有一个著名的“逗号石”,我慕名专门找到这块来自房山、被誉为文学馆“馆徽”的奇石,仔细端详。文学馆副馆长、作家李洱称,逗号属于现代文学,我们第一次用逗号是1920年,之前都以“之、乎、者、也”代表断句与停顿。逗号代表永无止境,也代表文学没有尽头。

文学似大海,潮起为了向前;潮落,后退一步,还是为了向前。尽管时下网上阅读方便快捷,各种信息劈天盖地,但我还是喜欢读经典,读文本,买纸质书,也时常提起笔来,把所思所感留下来,聊以自悦,也愿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