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然

《等那一束光》《遥远的土豆花》是肖复兴写给青少年的两本“成长书”。作为当代文学史上特别是校园散文写作领域的标志性作家，肖复兴的这两本著作，可以说是对亟需引导的孩子们，对全年龄段的阅读者，对当前的文学教育一次弥足珍贵的精神馈赠。

在“自序”中，肖复兴深情地追忆了校园散文“开创者”李冠军和韩少华，曾经怎样强力地击中自己、震撼自己和雕塑自己：“在那样文字的吹拂下，会让自己的情感变得细腻而柔韧，善感而美好，如花一样摇曳生姿，如水一样清澈见底，如校园一样充满对未来的期待。”

如今，不止中小学生，也包括大学生，多数人在写想象作文时都能天马行空下笔千言，可在记述个人真实经历或者回忆一段亲情时，文字却磕磕绊绊犹豫再三甚至难以成篇。散文不只是文体，不只是文学，它是一种生活态度，是一种真实活法，是人生的一部分。所以肖复兴可以把一切都托付给散文，尤其是校园散文。两部著作汇合一处，是他对校园的集中告白：“校园对一个人的青春何等重要，任何别的地方别的事物都无法取代，无可比拟的。如果说青春是一条河，那么这条河流淌过的树木芬芳、草丛湿润的两岸，应该大部分属于校园。”一个人有相对漫长的时光要在校园里度过，即便走出校园，校园的气息依然会弥漫整个人生。

肖复兴一口气写了十几位老师，每人一篇。平时颇为严肃的班主任，会把自己扮成白发苍苍的新年老人，给同学们一个惊喜；猜得透孩子心思的音乐老师，真的让“我”担任歌曲领唱了；图画课上学生们总给牛老师捣乱搞恶作剧，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上飘过一丝阴云”；讲双抛物线时，极富幽默感的韩老师会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司老师的第一堂课先讲方志敏烈士事迹，然后背诵《可爱的中国》……每位老师，作家只写一两件事，人物却形神毕现，这是因为文字和内容早已被感激与挚爱彻底浸透。

校园，是我们身边的、具体可感的现实主义。顺着肖复兴的手指方向，我们注意到——一串老电话号码，蓖麻籽的故事，“发小儿就是那把老红木椅子”，“每一首诗都是重构的时间”，学长保留的“66年前的贺年片”，爷孙两个用叶子做成的新年礼物，中学时代最露脸的墙报《小百花》，校史展览室丢失的手写文集，校训“智仁勇”，教室窗前北京站钟楼在正午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相距遥远、被怀念缠绕的土豆花，隔着玻璃糖纸看到世界的另一种颜色……肖复兴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它们的闪光，每一次闪光都可掀起尘封的往事一角，都可以引发作家的无限遐思，而这一切之和就是一个人的全部成长。

比之童话、小说、诗歌，孩子们今天的散文学习明显不够，奇缺这部分有效积累，常常会造成与“真实”的隔膜，带来做人处世的一些障碍。肖复兴说：“散文是孩子成长路上的一个亲切的伙伴，就像能够照见自己影子和心情的一面镜子，是能够量出自己长没长高的一种很有意思的参照物。”

应该好好补上散文特别是校园散文这一课，让这束绮丽的光及时照耀进来，然后让它伴随自己一同长高。校园是一个入口，是写作的、阅读的入口，也是世界的、人生的入口。肖复兴不是在讲校园散文的写作方式，而是在讲如何带着感情阅读、理解和走进世界的门径。

读肖复兴的作品，总会想到一个词“节奏”。这个节奏是行文的，也是为人的，而人、事、物、理的一个个亮点共同串连起了这个节奏。这个节奏可以是舒缓的，也可以是急促的，就看你的人生在这里有多久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