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荣
假日与爱人轻装简从去了海边。
上午漫步海滩,见一老者岩边垂钓,“目似暝,意暇甚”,似乎在钓海。
“有鱼吗?”走至老者面前的时候我脱口而出。
“呵呵,只图开心。”老者依然安坐,目光祥和。
“他在钓快乐”,离开时我看看爱人,顺便小声诌了一句,“君子寡欲则不役于物也。”
中午我回去午睡的时候爱人已经备办好整套钓鱼工具。我们选择一处平缓岩石坐好。一顿手忙脚乱之后,一竿在手,我开心地笑起来,钓点快乐就不虚此行。
海浪轻轻地涌,海风轻轻地吹。海鸥在海面盘旋,偶尔贴近海面,在我为它担心的同时,它已凌空而起,也把我的目光带到远处。
左右陆续而来的几位垂钓者,各踞其位。不远处一位中年男子频频起竿,举竿时满脸的灿烂。身旁的一位老者起身,收拾东西,向中年男子的位置靠拢。才过去不久,两人的钓线缠在一起,难解难分之中只好剪断钓丝了事。
不再欣赏远处的风景,开始目不转睛地盯住鱼竿,鱼竿稍有抖动就催促爱人起竿。旁有一人热心指点:“鱼竿左右摆动可能是风的作用,鱼竿向下沉才可能是鱼上钩了。”虽然明白此理,但总感觉鱼竿在动,也就依然下意识地催促爱人起竿。
“要不咱们也换个地方?”一无所获后我试探着问爱人。想起寓言故事中的那只小猫,又不禁哑然失笑。
“你不是钓快乐吗?”爱人反问我。
“没有鱼能快乐吗?”发现爱人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马上改口,“有鱼岂不更快乐?”
“二者不可得兼呢?”他还穷追不舍起来。
在他说话时我注意到鱼竿微微下沉。“快!快!”我不停地催促着。双眼紧紧盯住鱼竿,鱼竿出离水面的时候才发现是只带着泥沙的黑色塑料带。
“唉”,我轻声叹气,“忙了半天,是条小鱼也好。”
铅坠又被岩石卡住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无论怎样变化起竿的角度,鱼竿还是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只好挣断钓丝。此时只剩最后一个铅坠了。
“你在这儿,我去买!”我迫不及待地离开海边,来到码头。码头上有许多正在织网的渔家女,她们的视线随着我匆匆的脚步在移动。
回来的时候看见爱人正举着竿,竿上一条一尺左右的鱼在挣扎着。我急忙奔过去,兴奋得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在大家的帮助下我俩终于把鱼钩从鱼嘴中取出,把鱼装入塑料丝网中。
“再钓上来一条就收工回家!”我们约定好。
“又来了!”呵呵,是一条小鱼,十厘米左右。
“你的鱼钩太小,只能钓小鱼,换大的!”想起余秋雨笔下的那位倔强的只用大钩钓大鱼的瘦老头。
“你最初是想用直钩钓鱼吧?”爱人笑着提醒我。
此时海浪已经汹涌起来,海风也强劲起来,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啸声中我们一再后退,可我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
“不换也行,不钓也行,可再钓一条就更开心了。”我自言自语。
说笑间爱人突然起竿,竿上摇摇晃晃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我高兴得大笑,要撤退了还能有收获。可没有想到取钩的时候爱人的手指突然被螃蟹的钳子死死夹住。看着他蟹钳下渗出鲜血的手,瞬间的手足无措后,我咬着牙两手用力分开蟹钳,终于把他的手解救出来。原来钓小鱼也需要一点代价啊。
此时大海面目狰狞起来,天空昏暗下来。看了看表,我知道不走来不及了。
两个人离开码头,拎着战利品,一路说笑,喜不自禁。环顾四周,看看码头上已不见了织网的渔家女,我们又继之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的歌声。
看着手中一大一小的两条鱼,我暗暗问自己,“虽然本为快乐而垂钓,但如果忙忙碌碌却两手空空,还能快乐起来吗?”如果不够快乐,可那也并非因为没有新月当空、水平如镜那样的清雅画面,而实在是因为身上缺乏“烟波钓徒”的那份怡然恬淡之性,闲适自在之情,更不用说“寒江钓者”身处孤寒之界而我行我素,足履无人之境而处之的那份泰然了。
物欲面前,孰能淡定?独钓快乐,谁人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