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

文学会客厅

“我们会长大，会迎来无数个可能。”这是秦萤亮想通过作品，告诉所有孩子的一句话。

我省儿童文学作家秦萤亮的作品《春水煎茶》获得第十一届“周庄杯”全国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大赛特等奖。

“周庄杯”全国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大赛始于2011年，每年一届，是全国唯一专门针对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创作的专项赛事。本届大赛自启动以来共收到近3000篇参赛作品，经过两轮匿名评选，最终25篇作品脱颖而出。其中特等奖只有一篇。

近日，笔者对此次征文特等奖获得者秦萤亮进行了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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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煎茶》是一篇以成长为主题的小说。

小说共有8000字，情节并不复杂。主要讲述了少女主人公奔走在医院、学校和妈妈经营的茶楼间，探视、照顾罹患重症的妈妈的故事。如何与亲人告别、与世界和解，如何走过人生中的至暗时刻，是她面对的课题，也是小说面对的话题。在故事的结尾，少女主人公终于获得了内心的宁静和力量，也重新拾起勇气直面生命。

儿童文学涉及死亡的话题，是否有些沉重？对此，秦萤亮认为，死亡是与活着一样重要的话题，它和生命是一体两面，对于死亡的认识和学习，也是生命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今，这个理念在小学、初中的“道德与法制”课上已有了鲜明的体现。作为儿童文学作者，她想以自己的方式来诠释。只有正视“我们每个人都会死亡”的事实，承认这个必然到来的结局，我们才能从更高远的层面去探索生命的意义，在到达终点之前度过无悔无憾的人生。

谈起创作这篇小说的原由时，秦萤亮说：“它在我心里经过了长时间的酝酿。大概是去年年初，我萌生了想写这样一个故事的念头，与此同时，作品的名字、主题和基调也一道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了。最后呈现出的面貌，基本上与我构思时所想要表达的相去不远。”

2021年，秦萤亮妈妈的两个小手术提上了日程，一个是眼睛，一个是甲状腺结节。这两个手术不紧迫，难度也不算太大，但都具有一定的风险，医生们给出的建议不一，不论怎么选择都各有利弊，没有最优解。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秦萤亮每天到了晚上就非常焦灼，无法入睡，不断地查询相关信息，头发也白得很厉害，后来才知道这是焦虑症的表现。

“对我个人而言，2021年是个特殊的年份。在这一年中，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是个真正的中年人了”，她说，“在此之前，对于‘时间’，我一直是缺乏感知的。对于本应肩负起来的责任，承担得也很少很少。我曾经以为，生命不过就是这样沿河而下，而河流，总是无穷无尽地伸向远方。岂知世间并没有这样的河流。”

亲人老去，自己步入中年，对于时间的有限和生命的短暂，秦萤亮有了真切的体会。这一次迟来的觉察，也触发了秦萤亮写作小说《春水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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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萤亮走上儿童文学的写作，还要追溯到2005年。

那一年，日本作家安房直子的作品刚被译介到国内，秦萤亮看了后非常喜爱，萌生了强烈的“我也想写这样的故事”的念头。于是，第一篇作品《狐狸的故事》就这样诞生了。

秦萤亮的作品从主题到风格都受到安房直子的影响。虽然她现在也在不断探索属于自己的写作之路，但依然喜欢安房直子所描绘的那个远离尘嚣、灰蓝色桔梗花随风摇曳的幻想世界。

1979年生于油城的秦萤亮，现在大庆市昆仑集团井田实业有限公司工作。作品主要发表于《儿童文学》《少年文艺》等杂志，并被收入各类年选。作品曾获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中国首届及第五届金近奖、“小十月”文学奖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少儿组金奖等。出版长篇作品《镜之森》及作品集《百万个明天》《精灵时刻》等。

秦萤亮这些年创作了大量儿童文学作品，最难忘的一次是2012年写作的幻想作品《天国烟花》。

这篇作品也是探讨“生命”这个话题的。故事源于秦萤亮的一个梦，醒来后，她强烈地要把它写出来。至今，微博上来寻找她的小读者，通常都是为了这篇作品而来。他们告诉秦萤亮，在成长中的至暗时刻，因为看到了这篇作品，而想要“再坚持一下”，就这样一直走到今天，并且越来越相信自己是充满可能性的、优秀的孩子。

“这对一个作者来说，就是最高的褒奖。他们所给予我的，也许和我曾无意间带给他们的一样多。”秦萤亮说。

多年来，秦萤亮儿童文学的创作追求，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给小读者们说上几句话：“就算是个平凡的孩子，也可以受人喜爱”“你很可爱，我爱你”“我们会长大，会迎来无数个可能”“生活就是快乐与悲伤共存的”“梦想会实现的”。

生活会迎来无数个可能，在岁月的流转中，秦萤亮也有了更深刻的体悟。

秦萤亮在小说《春水煎茶》的创作谈里曾写道：“无论是松间扫雪，还是携月汲泉，那都是一种面对着生活的万顷波涛，仍能从容沉静、淡然处之的态度。这就是我在《春水煎茶》里想写出的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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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体诗词是秦萤亮的爱好。《春水煎茶》这个名字，来源于元人张可久的《人月圆·山中书事》：“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一直以来，秦萤亮喜欢的是王昌龄、辛弃疾这一路沉郁劲折、慷慨决烈的诗词，对于“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这种恬淡闲豫缺乏共鸣。但在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这几句一直在她心中盘旋不去。

她说，仿佛它一直在时间深处等待着，等我来到了这样的年龄，以新的视角去解读它、感知它。

在《春水煎茶》里，也写到了“茶”。

关于茶道，秦萤亮所知甚少，日常也没有喝茶的习惯。年轻的时候，秦萤亮还曾觉得茶道过于繁缛、形式化，是一种故作风雅的爱好。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体会了茶道大师冈仓天心在《茶之书》所说的话：“茶道，是一种对‘残缺’的崇拜，是在我们都明白不可能完美的生命中，为了成就某种可能的完美，所进行的温柔试探。”

“其实跟书画、金石、棋艺等等一样，品茶是一种持久的浸润和熏染，也是一种对心性的磨炼。”秦萤亮说。

儿童文学创作也是同样直指心灵的。

据了解，“周庄杯”全国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大赛的获奖作品秉持“贴近心灵，追求纯粹，拒绝平庸，创造精品”的原则，在展现作家的创作个性和创作风格的同时，更加贴近少年儿童的心灵世界，更加符合少年儿童的审美需求，为孩子提供优质的短篇文学阅读范本。

秦萤亮认为，当下读儿童文学的孩子还不是很普遍。一是孩子们的课业压力大，二是当代的孩子有更多元的选择，比如漫画、游戏、电影电视、各种有声小说和网络小说。她说：“无论读者群有多少、在哪里，作者其实是没有选择的，只能尽量奉献自己所能奉献的。微博上，有时会有长大了的小读者找到我，告诉我他们这些年来的成长故事，谈到我的某篇作品对他们的影响。即使完全没有这样的回音，我也还会继续写下去，这是我作为一个作者唯一能做的事情。”

秦萤亮坚信，在当代中国儿童文学这个领域，她始终会做一名坚守者和深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