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津友

从北门走近这座城堡，映入眼帘的是巍峨矗立的五六米高黄土筑成的长长古城墙，城墙上下满目苍翠，高高矮矮的榆树、柳树虬枝葳蕤，林中百鸟争鸣，彩蝶翩翩，写有金代八里城及说明文字的两块石碑威严耸立于北门东侧，一条笔直土路从北门贯通南门。跨过护城河便是北门瓮城（四个城门均有这样的瓮城，北门、东门开在正中，南门、西门则偏左），东西两侧高高的土墙同主城墙连为一体，这里是主城的防御工事。再向前便是正门，这里仅能容纳一辆车通行，十分狭窄，仿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隘口，刀削似的墙体高而直，夯土版筑的黄、黑土层次分明，坚硬无比。陡峭的城墙攀登起来真的费了一番气力，登墙远眺，近似正方形的城墙历历在目，城内生长着茂盛的庄稼。城墙下是长满树木和草的护城河，数百年来泥土淤积大段河内水已干涸，但平均深度仍有2米左右，南河最深达7米，河宽20多米。沿城墙顶端有供守城将士驻守的宽出城墙5米左右的丘状土堞，俗称马面56座，间距最长67米，最短为44米。四角各有一个角楼，楼的残墙高出一米左右，垛口已不见，大体轮廓尚依稀可辨。驻足西北角楼远山近景一览无余，令人感到这座古城堡的神秘壮观。

金代之所以修筑这座坚固的城堡，主要是御敌的需要，一旦外敌入侵可随时调动兵力迎战，角楼和马面的守军可相互策应，左右相救，据险防守。迫敌步兵不能及，骑兵不能近。当时的城堡内除官、民外尚驻扎兵营，存有戍城将士所用的军需品、粮草、马匹等，平日里练兵习武，屯田自给，若有战事即可全员参战，城上城下战马嘶鸣，角楼狼烟冲天，城墙上将士杀声阵阵，锣鼓齐鸣，刀光剑影，箭如雨下……

八里城因周长近8里（实际长度3781米）而得名，其东墙全长922米，西墙为943米，北墙911米，基宽12米。南门由于临近村屯早年村民取土略有破坏外，整体保存完好。在我省发现的古城堡中是保存最完整的一座，也是全国范围内金代城池中保存最完好的。经查阅史料得知，八里城始建于金太宗天会八年（1130年），为纪念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肇基王绩于此，遂建为州”称肇州，隶属上京路，金熙宗时隶属会宁府。贞佑二年（1214年）肇州升为武兴军节镇，置招讨司，至此，肇州在金代政治上达到了顶点，确立了八里城在金代东北军事重镇的地位。

元灭金后，于元三十年（1293年）又建为州，元贞元年（1295年）立为肇州屯田万户府。直至明初废州变为明代东北交通中的一个重要城站。相传该城是金国四太子金兀术胞妹镇守，又名公主城。当初街市繁华，纵横交错的街道官府、店铺、烧锅遍布其中，官人、武士、书生、百姓人口超万人，是北方少数民族地区少见的人口聚集重镇。

八里城在岁月剥蚀中经历了兴盛、衰亡的漫长流变，明代后逐渐人去城空颓废荒凉了。徜徉于古城中遥想当年是何等的兴盛，如今已夷为平地，看后令人感伤。但完整的古城墙及厚重的历史文化依然散发着历久弥香的残缺美。

八里城出土文物十分丰富，仅省博物馆收藏就达千余件，设专柜对外展出，可分为六大类，其中石器类30多件，骨器类20多件，铜器类90多件，陶器类150多件，瓷器类20多件，铁器类包括兵器、生产用具、生活用具达700余件。许多出土文物具有较高精湛工艺，极富科考价值。出土的铜锥形器呈四棱锥形，锋很锐利，剖面菱形，在我国北方十分罕见。玛瑙珠饰品及瓷器等大批文物相当珍贵。还有犁铧、锄头等农具及铁锁等用具其形状和工艺与中原地区农具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些文物折射出古代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和较高的生产生活水准，反映出古城曾经的辉煌与繁荣。也表明边疆女真族和中原汉族的密切关系源远流长。1981年10月，黑龙江省人民政府公布八里城遗址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01年6月25日，八里城遗址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漫步于古城遗址中，仍然随处可见地表散布着的许多定瓷、仿定瓷和轮制泥质灰陶片、布纹瓦、长方形灰砖等遗物。我曾多次与专家学者、友人深入古城探幽，每次都小有收获。2011年中秋我同专家友人曾采集到几片较大的仿定瓷和布纹瓦，他们爱不释手连说：“不虚此行。”2020年盛夏我和大庆的朋友采集到了十几块灰色、褐色陶瓷碎片，上面纹络仍清晰可辨。当地老乡告诉我们，近几年农民在城内耕地、打井时时有铁器和陶器等文物出土，铁箭头、轮制灰陶罐均被群众拿走收藏。八里城历经九百年的风雨沧桑，昔日的烽火早已变为历史的尘埃，遗存的文化将永远惠及子孙万代。

近代专家学者始终没有停止对该城历史的考察论证，依据历史文献记载及出土文物考证，大多数人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八里城为金代肇州城，也有的学者同附近的辽金古城望海屯、出河店战役古遗址共同考证认为是金元两代肇州城，其规格更高。尽管众说纷纭，尚无最后定论，但八里城作为金代显赫的特殊地理位置是不容质疑的。随着研究的深入，八里城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将逐步被揭去神秘的面纱。

八里城数百年间“夜晚只闻虫鸣声”的寂静古堡如今已从沉睡中苏醒，上世纪九十年代，北门外百米处建起一座古朴典雅的普济寺，2011年开始寺院又进行扩建，气势更加雄伟壮观，环境优雅，与古城一道成为松花江畔著名的风景旅游胜地，年接待游客量达五十万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