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断想

鸥鸟翔集呼兰河。

呼兰河畔。

夏日呼兰河。

□杨中宇

距离我家门口不过五六百步,敞开门就能看见蜿蜒而来的呼兰河。躺在床上,也能听见河水欢快流动的声音,我常常枕着它的歌声香甜入眠。河水的声响宛若悠扬的琴声,从远处飘来,又向远方飞去。它是家乡的母亲河,是我生命中的骄傲,也是引以自豪的风景河。

谷雨前后,河面上便跑起了冰排。有时候一夜间冰河就全开了,波光粼粼,可见鱼儿游来游去,悠然恬静,十分喜人。

每逢夏日,我经常高兴地去河边。清亮的河水缓缓地流过草地、绿林和沙滩,以大写意的曼妙演绎着轻松和自由。白云映入河中,形如一朵朵硕大的浪花,又像洁白的精灵装点着家乡水的世界。

随着雨水的不断降落,加快了河水的奔腾,也明显少了春天里的清静和羞涩,增添几多欢畅和洒脱。若是从高空鸟瞰自然悠长的河水,那是一条宏大洁白的缎带似的水系自小兴安岭脚下逶迤而来。

呼兰河,发源于小兴安岭西南麓的炉吹山(达里带岭)。我曾特意去那里踏查寻过源头,那里的鸡岭林场山深林密,沼泽纵横,石隙、林间皆有众多山泉汩汩涌出,清清爽爽。当地人说,这便是呼兰河的最初源头。当河水从呼源沟走出来,流过鸡岭、圣浪、神树、石长等地,依偎着地势绕过铁力,与克音河、努敏河、通肯河等支流交汇后,便坦坦荡荡进入大平原沃野,河道明显变宽,又经庆安、望奎、绥化等地,才来到我的家乡。接着继续南下,为泽兰湖水库蓄满水后,于呼兰区张家庄附近注入滚滚东去的松花江。

一路走来,呼兰河也并非全程昂扬顺畅,中途也有着无数阻拦、波折与坎坷。即使流到了一马平川的碧野之上,还有九曲十八弯需要它努力地绕过。但无论遭逢的境遇如何,它都不畏惧,不退缩,目标就是要抵达它想抵达的地方。

我曾乘船逆流而上,尽情观看迎面涌来的河水,欣赏两岸的树丛、野花和绿草,还有百鸟的歌唱,兴奋地浏览两岸的风景。当我低头用手去轻轻抚摸柔美的水面,以及漂浮的翠绿蒲草,观赏河水中遨游的鱼时,发现有的鱼是不怕人的,似乎有意在向我靠近。有一种身上有七个红点儿的小鱼,身体是透明的,犹如翡翠一般,让我望一眼,又想看它第二眼。这鱼叫七星鱼,是呼兰河里的名贵特产,食之营养价值极高。

我曾听姥爷讲,解放前后,家门口的呼兰河很宽很宽,放眼是白亮亮的水天一色,仔细瞅去,有些眼晕。河东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东南面有好大一片柳条通,野鸡、野鸭、老鯆、天鹅,妩媚的丹顶鹤也在这里起起落落。除了飞禽,还有走兽。野兔、野狼、野狍子、狐狸常在这里出没,但看不见谁去打猎,大自然显得苍茫深厚,生机盎然,天籁如歌,一派祥和。

夏日的呼兰河,河水呈淡蓝色,比天色浅。河边的野花竞相盛开。我想,当年小时候的萧红之所以常跑到河边来,是不是用河水照一照她的俊俏模样觉得既开心又快活呢?我站在可亲可爱的大河边,只见蓝天白云在河水里悠悠地飘逸飞翔,像宏大屏幕铺展开来分外壮丽,美不胜收。

呼兰河,也是开阔我胸怀和视野的河。

河西岸是绵延不断的拉哈山——小兴安岭余脉,家乡人把这座山看作自己的脊梁,也是他们英勇勤劳精神的象征。山坡上生长着挺拔的树木,樟树、松树、柞树,还有柳树和橡树,它们铿锵地彰显着各自顽强的生命姿态。站在拉哈山最高处,可将缥缈而来的呼兰河尽收眼底。

呼兰河,也是一条穿越历史烽烟的河。兰西县志记载,一千多年前,这条河是赫赫有名的蒲与路(也称蒲峪路)粮道,运输繁忙,发生过不少大小战事。绵延起伏的拉哈山岗上,至今仍可见多处烽火台的遗迹。听姥爷讲,兰西河口还是日本人入侵兰西县的第一道入口,也是当地军民与侵略者拼杀的铁血战场。

呼兰河,又是一条文化之河。在这里有临江女儿城、山弯古城、郝家城子等遗址,曾出土过金代都提控所印,现在就存放于黑龙江省历史博物馆里,深藏着一个朝代的久远的故事和金源文化。

夏日和风吹进六月,呼兰河东岸便展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碧绿稻田,辽阔而壮美。入秋之时,这里金波荡漾,如画如诗,稻花飘香,令人陶醉,由此这里便有了寒地黑土“鱼米之乡”的美誉。这里建有天然河水灌溉的万亩稻田,年产几万吨的有机优质绿色河东香米。

风光夏日,呼兰河这里除了小鸟们欢喜光顾,野鸭、野鸡及众多野鸟也在这里起起落落,飞来飞去,使我豁然觉得有这条河的精彩存在,任何事物也都具有了生生不息的力量。

从我的家乡流过的这条河,它不仅是一条不停涌动奔流的水脉,流进我们的心田,也承载着历史、生命以及文化,以它特有的亲近方式与大江大海去融会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