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庭前马齿苋

马齿苋。 毕诗春摄

□张林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进入夏季,已铺红砖的小院子,仿佛不经意间,绿意葱茏,生机盎然,其中唱主角的当属生命力极强的马齿苋。

马齿苋当初零星分布在院子里,我还当做乐景儿呢。上网写东西累了,就会走到院子里,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这些翠绿的生命。你瞧,它的小叶子呈肉质匙形对生,四片一簇,翠绿光亮,背面微紫,茎紫而丰满,脆嫩多汁。枝叶肥厚无毛,上部直立,茎下部呈匍匐状。

后来,这些小生命,由最初的一簇簇,发展到一片片,甚而最后整个院子都被占领了……我开始反思,不可再矫情而等闲视之了!

你想,一个农家,主人尚在,小院子怎么会如此撂荒而任由马齿苋恣意疯长呢?我首先想到除掉曾经可爱的它们。

于是,为躲避烈日暴晒之苦,我选择在早饭前抑或晚饭后,抄起闲置多年的锄头,开始铲院子里恣意疯长的马齿苋。说铲,不够准确,砖路面上长草,只能用锄头的尖儿砍。虽然砍不彻底,但总还砍出个大概,看上去也不那么碍眼了。

然而,几天之后,已被我剃了光头的马齿苋又蜂拥而出。妻子说,你的处理方法永远也不能解决问题。她说你看我的,只见妻子手持一把水果刀,拿个垫子,坐在砖地上,一棵一棵地贴着根部或割或抠了起来。年近90的岳母,也拿着镰刀头子加入除草行列。我看不下去眼儿,就抄起扫帚扫成堆儿,用土筐往院外西边的大坑里倒腾。两三天之后,院子里干净得肉眼看不见一棵杂草,感觉格外清爽宜人。

此光景并没维持多久,在连续两天的大雨之后,院子里的马齿苋又都长了出来,几成全覆盖态势。我提议,还是喷除草剂吧。妻子说,万万不可,别把家里养的小鸡和大鹅药死了。她说,她看有的人家,烧开水往马齿苋上泼。我笑了,第一次听说用热水烫,太不现实了吧,那么大个院子,那得烧多少开水呀!妻子笑了,水攻,你不赞同,那你就用火攻吧,买些汽油,洒在院子上,点一把火烧吧。我说,你可别出馊主意了,你完全忘了有“野火烧不尽”这句古诗了。平心而论,在草类里,我认为马齿苋的生命力最强了。夹缝中求生存的它,没有因为铲砍割抠,而矢志而颓废,它仍以不屈地抗争诠释着其生命存在的意义。

我惊叹于马齿苋顽强的生命力,也突然心疼起这看似弱小的生命来!你瞧,那些大棵的马齿苋,顶端的叶簇中心都开出小花了,黄灿灿的,火柴头般大小,多么乖巧可爱啊!

其它的草脱了根皆死,而马齿苋,即便离了水土,还会不死呢。更别说我家院子里的马齿苋们了,根本就没有被除掉根,它们焉能死去!

其实,马齿苋不但能食之,还能入药呢。

唐代大诗人杜甫就写过诗歌《园官送菜》,提到了马齿苋:“苦苣刺如针,马齿叶亦繁。青青嘉蔬色,埋没在中园……”

明朝李时珍也曾把马齿苋写进《本草纲目·菜部》,告诉人们,马齿苋能以全草入药,性寒,味酸,功能清热,解毒,消肿,主治痢疾、疮疡等症。难怪民间还称它为长寿草。

看来,马齿苋真不是一般的草啊!这跟人一样,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的人干啥啥好,有的人一事无成。当然,马齿苋可没这么世故,人家很多时候是被当杂草拔掉扔掉,也没有感觉到负屈含冤,喋喋不休,进而玩世不恭。

炎夏酷暑,太阳越炽,生得越盛。它照样伸它的茎,长它的叶;拔掉它,摊在空地上,挂在屋檐下,任凭风吹日晒,十天半月,它照样开它的花,结它的籽。由此,对马齿苋,对我家院子里的马齿苋,我油然而生深深的敬畏,还有满满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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