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儿子讲课

□孙守云

这学期开学前外孙子凯传到我家,给我下载了“腾讯会议”。儿子和儿媳专门告诉我怎么进“腾讯会议”,他俩又是微信传截图发语音,又是打电话,一通忙活,我总算明白点儿了。

我听的第一节课是儿子给研究生讲的课,讲的是大作家汪曾祺。我那天有说不出来的高兴,眼泪顺着脸往下流,不知道是觉得儿子讲得好,还是因为第一次看到儿子讲课的样子,听见他那么说话。

儿子的课,我每次都听得非常认真。有时候上卫生间,卫生间的门必须开着,我怕听不见,落下啥内容。老伴让我出去买东西,我说今天有课不能去,明天再说吧。

儿子的课有很多轮儿,重复课我也听,手机里就有很多个他发给我的邀请。有两次我都提前进去等着,结果半天也没听着课,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地当间儿”。儿子说我进“空教室”了。我说我以为他临时不上课了,儿子说课比天大,那哪能啊,那可就成了“教学事故”了!

后来儿子哪天讲,几点讲,他都把腾讯会议邀请重新给我发来,我不会进错教室了。我听儿子讲课入了迷,那天晚上七点半他给南方一个大学做讲座,整整两个小时,讲得那叫个耐心、细致。讲完了我还呆坐在那儿。老伴说,讲完了,你还等啥?

儿子太辛苦了,每次讲完课嗓子都会哑。我说儿子少讲点儿,儿子总是说,不行,妈,这就是你儿子的工作。他跟我说,你老人家多好哇,八十岁了还能听你儿子讲课。我想想也真是,小时候书读得太少,如今儿子给大学生讲课,给研究生讲课,我都能听,我从低年级一下子跳到高年级了,跳到研究生了,我真的很幸运。

听儿子讲汪曾祺、高晓声、史铁生等这些作家的作品,我很兴奋,晚上睡觉做梦都在听儿子讲课。老伴早上叫醒我,我不高兴地说,我正听课呢!老伴说,你可真行,做梦还能听课,我得向你学习,太认真了。

儿子讲课我听着舒服,咋听也听不够。听儿子在写作课上讲到我的作品,我心里的感觉就更不一样了。儿子说我只有一年级多一点的文化,七十多岁时开始提笔写作,很不容易,最不能写作的人都写作了,大家更要有信心。他举我的散文《常忆老家皮影戏》为例,讲怎么回忆,怎么选材,怎么抒情,怎么把个人故事变成历史记录……儿子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自己写得不错。

这个儿子是大儿子,他讲中国当代文学和写作课,小说、散文、诗歌,听着有意思,也能听懂。大儿媳也是大学老师,课讲得也好,但她这段儿的课总涉及到古文,他们叫“文言文”,我听着费劲,她说过段儿讲到好听的,再让我来听。

我和老伴在望奎住,老伴脑血栓,半边身子不好使。我今年80岁,老伴79岁,人一岁数大了,觉得特孤独。因为疫情,过年过节几个孩子也不在身边。好在,我能跟女儿通话,能听大儿子讲课,能听二儿子唱歌,能读老儿子诗歌,我这个老太太够有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