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山著书致敬林徽因

□蒋力

林徽因,作家,诗人,建筑学家,生于1904年,逝于1955年。韩石山,作家,生于1947年,今仍硬硬朗朗。林徽因去世那年,韩石山8岁,还没有走出他的家乡,那个古称蒲州、今称永济的地方,他不可能见过林徽因。概述此后韩石山的履历:山西大学历史系读书,乡村中学教书,在山西省作协写书、当作家、当文学期刊主编,写小说,写杂文,还写文史随笔,写传记,现在是山西文史馆馆员,退休已多年,写书仍不断。我不知道他对林徽因的研究始于何时,只知道他的徐志摩研究和他的林徽因研究几乎是齐头并进。我最早买的韩石山的两本书,一本叫《寻访林徽因》,另一本叫《追忆徐志摩》。前者称“著”,后者称“编”,自然,“著”才是原创,更有分量。看《寻访林徽因》这书名,或许会以为是一本传记,实为文史随笔集,里面与林徽因有关的篇章,不过三五,“寻访”只是那三五分之一。既然篇幅不多,我买来后就挑着都读了。因为我不止是感兴趣,2001年购买此书时,我正在制作小剧场歌剧《再别康桥》。听这剧名就知道,戏里不能没有徐志摩,也不能没有林徽因,还得有梁思成、陆小曼、胡适和金岳霖。所以,与林、徐等人有关的新书,包括随后出版的《徐志摩传》(韩著),乃至有关他们的资料汇编和研究成果,都在我的关注范围之内。坦率讲,那时的林、徐传记,没有出到后来这么泛滥。而韩石山主编的《徐志摩全集》,又不是我的经济实力所能承受的了。读“寻访”篇,我得知韩石山早在1995年即踏上考察林徽因学术生平的旅程;最近读他的新著《碧海蓝天林徽因》,更认定韩石山至今仍是林徽因研究领域有独到见地的学者型作家。

“康桥”一戏做完后,我为我的外祖父杨联陞(汉学家、哈佛大学燕京讲座教授)编了一本《哈佛遗墨》,其中附录的几篇文章,有一篇的作者叫谢泳。他曾是韩石山的同事,我给他寄书时,顺便也给我久慕大名的韩石山先生寄了一本。没想到韩公不仅看得津津有味,据此书(包括谢泳的文章)写了随笔、考证文章和演讲稿,甚至对杨联陞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我去太原出差,得与韩公见面、畅谈,从晚上九点聊到后半夜两点。见了面他就说:“你该写《杨联陞传》;我都想写,要是有资料,我肯定写!”其实那时我已动念并着手准备,有了韩公的激将,更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写了。断断续续写了几年,发现按时间顺序写杨联陞,实不好写,极易写成流水账,于是列出小标题,均为“杨联陞与某某”这样的句式,书名《杨联陞别传》。书稿完成,即驰函韩公,请其作序。他没推辞,且说“荣幸”,最有意思的是,他的序中,竟有一段是专门讨论传记的各种写法。言下之意,他对我的写法是不以为然的,对书名径称“别传”尤其不满。但他也再三斟酌,直到校样出来,他还对序文做了第三、四次的修改。

其后,我读到韩石山的《李健吾传》。那确是正规的传记,是正传。

按说,又过了这么多年了,韩石山完全可以写一本《林徽因传》了。恰恰不然。

在《碧海蓝天林徽因》中,韩石山提到,不是没有出版社让他写《林徽因传》,但十年过后,他还没有动手。此书证明,作者不是没有动手,而是从未罢手。或因太多的“某某传”为他不屑,或因他不愿轻易随意地玷污那个“传”字,所以,宁肯不虚“传”,但求实如“传”,因此而有“碧海蓝天”这样澄澈的书名和意境。在我看来,这本更近于“纪事本末”的书,足以让许多东抄西拎的林传作者汗颜!

与《寻访林徽因》相同的是,《碧海蓝天林徽因》这个书名也出自书中某一篇的篇名(“寻访”篇也在书中,列在开篇之位),但这篇近十万字的长文,却是此书的压卷之作。不同的是,“碧海”中的十余篇文字,皆与林徽因有关。时隔二十年,韩石山再说林徽因,这个“林徽因”,有突破,有批评,更有担当,更真更实。能不“与”乎?

挥洒、概括、放得开、收得拢的“碧海”篇,体现出作者对林徽因精神世界的理解和把握。我记住了作者引录的林徽因的话:笑纹,有力地,坚韧地,横过了历史。我记住了作者对林徽因的评价:美丽的毁灭,更美丽的重塑。是繁华孕育了她,是苦难造就了她。

书外,韩公又曰:我仍劝想全面了解林的朋友,去看正规的林传。韩某的书,可当闲书看。

我说:此书非闲书,可当传记看。碧海蓝天处,徽因说不完。

我还想说,“碧海蓝天”之外,还可以去看看韩石山的《非才子的徐志摩》,看看这部传记的“别样”写法。此外,他的长篇小说《边将》也值得一读,那是又一套笔墨,历史小说,年代转到了明末,着实好看,不仅因为有“戏说”。另一部长篇小说《花笺》,我还未顾上去读,尚无资格去议论。至于他今年计划中的两部书稿,亦已完工,披露或评说,该是下一篇的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