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琪

见到建筑艺术家苏丹教授，是在哈尔滨市图书馆“一书·一城”第43期《青春短暂 城市永恒》活动中，这期活动所讲解的《黑白之城》一书，是他近期出版的关于哈尔滨的回忆录式长篇叙事散文集，讲述了他与哈尔滨结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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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是个非常浪漫的城市，这是苏丹对哈尔滨最深刻的印象。苏丹出生于1967年的太原，20世纪80年代乘坐绿皮火车前往哈尔滨，在这里开启了为时七年的求学、任教、考研生活。

1984年8月底苏丹入学，赶上十月份国庆长假的时候，他跑到秋日的松花江边儿，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在地上铺着床单或者塑料布，再往上面摆了些酸黄瓜、列巴、香肠，边吃喝边聊天，目光关注着近处在江水里扑腾玩耍的孩子们，一旁的录音机里放着当时最流行的抒情歌曲……这样轻松惬意的画面牢牢地刻进了他的回忆里。当时他心里感慨，还从没有见过一个城市是这样自在优雅地享受假期的，书写哈尔滨的念头似乎也是那时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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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本科学的是建筑学专业，对城市建筑和其背后的历史故事具有浓厚的兴趣。苏丹认为城市是社会的载体，不仅是个由街道、房屋、广场等组成的空间上的概念，同时还承载着历史发展所蕴含的文化脉络，所以书写城市是非常重要的。于是从2017年苏丹开始书写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座城市。第一座城市是《闹城》太原，他的生长之地。于2017年开始写作，一年半的时间完成，2020年出版。第一本书交到出版社的时候，他紧接着就开始创作第二本关于他青春岁月的《黑白之城》哈尔滨。从2019年开始写作到2023年1月正式出版，历时近四年时间。而第三本书将要写的是苏丹的归宿之地北京，正在创作当中。

也得益于他的专业，用空间的建构思维去拆解社会成为了他写作风格的独特之处。在书中经常会看到用专业的术语对风景、街道、建筑进行描述，对于群体记忆的刻画、建筑风光的描述也都细致入微。这源于苏丹在写作方面的三种特别的能力。第一个是记忆力强，曾经经历过的琐碎的事情他都能记得，到现在他都能记得一岁时发生事情的细枝末节。第二个是他的专业，由于他的本科是建筑学专业，所以思维模式容易从建造的方法论，从城市地理学去思考问题，进行空间的叙事。第三是由于他在过去的一年里一直在做艺术批评与设计评论，这使他写东西时具有批判意识和理论性，并不完全沉溺于自我情感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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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将哈尔滨形容为“黑白之城”，在这座城市中，苏丹总能发现一些关于黑白之间的对比。比如一到冬天，哈尔滨的黑夜就变得特别长。到了夏天，哈尔滨的白天又变得很长，四点天就开始发亮，七点天就彻彻底底地亮透了。这些极端的昼夜、气温的反差都像黑白对比一样明确。

苏丹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正对着寝室窗口两米远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黑煤堆，整个寝室的视野几乎都被这座黑煤堆所遮挡。这个煤堆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有一天晚上，苏丹一睁眼，看到一直大白猫在抓他养在窗边的鹦鹉，他呵斥一声，猫就逃了。黑色亮晶晶的煤堆衬着白猫逃跑的身影，这样反差强烈的画面场景令人难忘。

这个系列的写作都是回忆式的，且都带有些历史意识。写城市的人有很多，但以普通人为视角讲述历史的著作不多。普通人于历史显得微不足道，但哈尔滨不仅仅只有光荣的大事件，除了雄伟挺阔的纪念碑和历经沧桑的百年建筑，肯定还有一些微末的记忆，数不胜数的荒诞故事，多如牛毛的小人物。从苏丹出生的1967年到1980年代，是中国现代化重要的一段历史。在这段历史中，人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在这个过程中有哪些历史事件推进了历史的进程？作为普通人来讲在这个过程中的感受又是什么？过去很多人记录历史是从大事件去写，而苏丹从微观的视角去写，这便是苏丹写作的独特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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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白之城》一书中，苏丹回忆了七年生活的点滴往事，将个人的成长、哈尔滨这座城市的发展、时代的变迁融为一体。他用戏谑但略带锋芒的笔触，记录着小人物在大城市中的真实生活印记，展现了一代人叛逆、张扬、自由、向上的青春和那个万物复苏、鱼龙混杂、跃跃欲试、劈波斩浪的20世纪80年代。

苏丹在书中曾回忆过大学时教习他篮球的体育老师王春生。王春生很时髦，身着高领毛衣，棕色灯芯绒西装，讲话抑扬顿挫，声音很有磁性。书中的有些文章写完后会先发布在苏丹的公众号上，这篇关于王老师的文章发布之后，竟然引来王老师女儿在评论区留言，她向苏丹诉说了关于父亲的许多事情并寄来了她父亲的照片，《黑白之城》一书的插画师王宁通过这些照片将王老师绅士的形象呈现在了书的插画中。

写作背后当然要做很多功课，哈尔滨除了有本土的文化，还有异国的文化，为了写好哈尔滨，研究透彻这个城市，苏丹查阅了大量近现代资料，积极寻找外国人口述上世纪80年代在哈尔滨生活的状况。

作为一个外乡人，苏丹在哈尔滨度过了他最宝贵的青春岁月，这里成为养育他的第二故乡，这里的独特风景建筑、人文生活让他永生难忘，所以他始终保持着热爱。

“我为这座城市能做的，就是贡献了一本书。让一些荡然无存的历史的痕迹，重新用我的语言塑造出来。”苏丹说。正如书中的那句话：青春短暂，而城市永恒。

本文图片由哈尔滨市图书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