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书狂

《阅读》 油画 莱顿

□兵姐

平生两大喜好,一是扮靓,二是读书。

第一次真正拥有一本心仪已久的书是在初中一年级。当时我经常在一家很小的新华书店里面驻足,只有这里可以呼吸到一丝外来的清新空气。新书只能摆在架上,不许随便翻看。我相中了其中的一本——《老舍全集》第九卷。1983年,在小城能够看到老舍著作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只有第九卷。

就读的中学离家很远,每周爸爸给五元钱买午餐。这本书是九块三毛钱,相当于我两周午饭钱。怎么办?我一次次往书店跑,当还剩下两本书时,终于没人买了。一周多没吃午饭,又向姐姐要了点钱,终于可以买了。我把架上的两本书反复比较,拿起这本又换成那本,连卖书的也帮我挑了好久,知道我买这本书相当的不容易。课余时间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老舍写得真好啊,语言幽默精炼,老北京这样啊,新北京又什么样呢?一本书,已经为一个少年开启了通向外界的窗口。

好容易中考结束,我跑到市图书馆办了社科借阅证,第一次就借回茅盾和鲁迅的几本大部头,搂着书往家跑,那个高兴劲儿就像捡了钱包一样。

初三暑假的一天,姐姐拿回三本书,说是从她同学辛晏姐那儿借来的。我趁她不注意偷偷翻开一看,竟是《红楼梦》。为了在规定时间看完这三本书,天知道我是怎样恭维服侍姐姐的。我用小本把金陵十二钗每个人的名字、判词,每个章回的题目,每首诗都抄录下来,觉得自己为这本书牺牲都值。后来姐姐又搞到一本《儒林外史》,坚决不让我碰。我半夜趁姐姐睡着了把书偷出来,用一个小药瓶装上豆油,做个纸捻,然后蒙上棉被在被窝里看。这是从那些革命战争题材连环画上学来的。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首先油灯亮度不够,其次油烟很重,弄得我没看几行就把姐姐折腾醒了。她把书抢去,并扬言要告状,直到我求饶才罢休。

此后我只要有闲钱,都要买大抱的书回来。同学和朋友们知道我是这方面的“败家子”,纷纷来借阅,当然还回的寥寥无几,有很多好书现在再也找不到了,很是可惜。所以我现在从不向别人借书,都是打听好出版社自行邮购。夺人之爱,不论对施者和受者,滋味都是很难受的。后来书价陡涨,无奈之下买些盗版回来补剂。《苏童全集》就是在早市买的盗版,回来一读全不对味,就像吃了爬过苍蝇的食物一样。贵就贵点吧,还是要读正版的。

为了淘到好书,我上网查,给各出版社打电话,发动各地的朋友,大家知我的呆子癖好,也都笑着帮忙。当我捧着泛着墨香的高尔泰、叶浅予的新书一页页欣赏时,真有点年轻时和老公谈恋爱的感觉。

家里到处都是书,老公的法律读物被我放到书架最上层,他多次提出抗议无果,把书搬到办公室去了。家里就成了我的书的世界,文学的居多,还有一些哲学方面的。宝贝女儿出生后,我的那些书难免不遭涂鸦厄运,当然撕页是不允许的。

我的客厅的小床上堆了半床书,经常是看到半夜睡着了,灯都忘了关。老公因此照会,每月的稿费见罄,每月的电费却不少涨,回家不管孩子不干活,这叫过日子吗?我的态度是极好的,只要让我看书怎么的都行。

读得较多的是中国近现代名家名著,再就是新闻类工具书,还有国内外漫画大师的漫画。雨雪天看书最有情趣,仿佛集天地灵气于一身,而每每有灵魂出窍、物我两忘的境域。我资质鲁钝,扑克麻将电玩一样不会,性格又喜静,与书相对的时光没有烦恼,并且可以自由地选择今天和哪本书多待一会儿,明天把哪本书撇在脑后,岂不美哉,乐而忘忧。

有次公出去北大南门的风入松书店购得一本戴敦邦绘制的《老上海,小百姓》,如获至宝,可惜行李太多,只好放到同事包里,却不料被同事在候机时遗失。回来后马上给书店打电话,还剩最后一本,答应马上给我邮来,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同事们一般都不向我借书了,一来没人欣赏我的情调,二来受不了我的那些叮嘱。当然我也不敢轻易露富,怕我的那些宝贝不再属于我。

微信来了,电子读物多了,全媒体时代对愿意学习的人大开方便之门。友人教我到网上淘书,省时间又便宜。我对新鲜事物一向来者不拒,但留与读书的时间从来没少过。智者爱山,仁者爱水,不及山水者,爱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