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石榴
去看兴安杜鹃,中午在一个小镇中转,找到一家板面店吃面。小店只有六张快餐桌。我们两个人落座时,已经有两桌食客了。一桌略过,单说墙与窗的角落里,四个小男孩在就餐。我逐渐看清他们年龄相仿,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每个人也不过一碗面,但其中一个稍健壮些的男孩在吸烟,看起来不是新手,因为他有时把烟平放在桌面上,下面垫着一张用过的纸巾。
这让我持续地观察了他们一番。
抽烟男孩身旁是一个相对瘦弱一些的男孩,脊背总是塌着,坐姿比抽烟男孩矮了一大截。四个人没有专注吃面,瘦弱的那一个手里一直握着手机,不时看一看。有一次,我看到壮一些的男孩从瘦弱男孩的碗里挑出一缕面放进自己的口中。背对我的两个男孩遮挡了我的部分视线,我不知道他们面前除了面和瓶装水还有什么。他们不时地聊着,然后轰然爆笑,因为爆笑而发生的肢体动作特别不像未成年的孩子,眼见着很像某些成年人。这里面的不同我真的表述不清,那是一种只可意会的东西。我正这样琢磨着,看到有男孩举起瓶装水在喝,那架势也像某些成年人,怎么说呢,故作姿态?大咧咧?吊儿郎当?反正已经失掉了小孩子的稚气、认真与笨拙,露出某些成年人不值得赞赏的圆滑习气。
我们先吃完——居然我们先吃完,四个小男孩先吃的呀,一碗面而已。他们吃饭的排场也在模仿某些成年人吗?我们坐上约好的出租车,隔着车窗看到小男孩们从小店出来,慢慢腾腾跳上一辆有三个车轮带小车厢的电动车,开车走了。
真的很担忧。不仅仅是他们不可以开电动车,还有从头至尾显露出的成人习气的端倪,而且那些习气都不是一个正派成年人的模样。这就不是一个早熟的问题,不幸的孩子,他们的榜样是谁?模仿了谁?可能因为我第一个职业是教师的缘故,真的没办法当成一件可忽视的日常小事儿。一天下来,时不时的,那些细节会浮上心头,作怪一下。
傍晚时分回到我住的小城,在万达广场北侧一处居民楼下,看到另外四个小男孩——这简直是天赐给我的机缘!他们做着每个小男孩可能都热望的事情:一人一辆宽轮胎的山地自行车,一个一个从阶梯顶端骑下来。这座楼底层全是门市,居民住在二楼以上,所以设置了每段不低于二十阶的两段露天水泥台阶。台阶很宽,用钢管扶手分出三条通道。四个小男孩就从中间最宽的一条的顶端,像杂技演员那样,一节一节腾挪,精彩又惊险。
我看着他们,也担忧了一下。尽管看起来小男孩们玩得相当熟练,还是怕他们从自行车上摔下来,那会很疼。也担心他们控制不好撞到台阶终结处人行道上的路人,或者冲到马路上被车撞到。
但这种对莽撞的担忧透着对少年勇气的欢喜,和对在小店里看到的四个吃面孩子的担忧,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