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摄 本报记者 崔立东

张广才岭余脉把这里围成一个“C”形区域，敞口之处便是奔流不息的松花江。在这山水之间，得莫利村择一隅静谧。

广袤的森林、滔滔的松花江及其冲击而成的一小块平原，为村民提供了丰饶物产——山珍、水产、豆薯、稻米，成就了一道独具地方特色的美食——得莫利炖鱼。

一条普通的鲤鱼，经得莫利一“炖”，年销鱼上百万条，收入数以亿元计。

得莫利炖鱼已成为东北美食的招牌菜，一条鱼，让得莫利村显山露水、声名远扬。

一条鱼和一个人，一家店和一个产业

下午3点多，虽过了饭口，店里依旧宾客满堂，食客们进店吃鱼，除了寻找老味道，还冲着赵秀华的名号。

68岁的赵秀华是店里最老的员工，她笑容可掬，招呼着进进出出的客人。看着她，人们不禁想起40年前那个背着孩子炖鱼的年轻女人。

得莫利村隶属方正县得莫利镇，距离方正县城15公里，哈同公路穿村而过。采山、打鱼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得莫利村民重要生活来源，困顿中的村民苦苦寻求致富之路。

28岁时，赵秀华跟大多数村民一样，日子过得挺紧巴。一次，丈夫苑绍兴求人帮工，家里没什么“硬菜”，她便自作主张在炖鱼时添了豆腐、粉条凑数，结果，七八个老爷们儿吃得连声叫好。

那时，哈同高速未通，得莫利村因在哈同公路中段，车辆至此已是人困马乏，由于没有“服务区”，村民常受到过往司机的“叨扰”。

赵秀华发现了商机。

1983年6月，赵秀华夫妇俩贷款300元，置办了简单的餐具，在自家两间草房上挂上了“绍兴饭店”的招牌。

这是得莫利村史上第一家饭店。

当时，孩子小无人照料，赵秀华就背着孩子做饭。渐渐地，绍兴饭店回头客越来越多，冲的都是赵秀华做的鲤鱼炖豆腐粉条。时间长了，“得莫利炖鱼”便成了这道菜的菜名。

1988年，靠炖鱼，赵秀华成了全村第一个超万元户。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在赵秀华带动下，500多户人家的得莫利村开了44家饭店，家家主打得莫利炖鱼。一到晚上，红色的店幌将小山村点缀得通亮。

1997年9月，哈同高速通车，赵秀华和村里多家鱼馆迁到哈同高速得莫利服务区。

饭店搬到服务区后，客流量增加了五六倍，平日2万多人，旺季日客流超过10万人，每天仅长途客车就有130多个班次在这里经停。

高速运转，不舍昼夜。2005年，赵秀华退出服务区，将饭店迁至方正县城内，开始了“慢速生活”。

慢下来后，赵秀华系统总结得莫利炖鱼烹饪技法，积极参与得莫利炖鱼烹饪技艺“申遗”项目。2013年，得莫利炖鱼烹饪技艺被列入哈尔滨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赵秀华本人获得了得莫利炖鱼烹饪技艺代表性传承人称号。

得莫利炖活鱼，功夫全在火候上

一条得莫利炖鱼，把这里的山珍和特产串联起来，形成独具得莫利特色的美食菜谱。

有食客普遍评价，得莫利炖鱼这道菜，鱼、豆腐、粉条都好吃，汤也剩不下。

这是得莫利炖鱼“炖”出来的味道，炖鱼的过程中，豆腐粉条借鱼之味，鱼借豆腐粉条之香，相互渗透，相得益彰。

一条普普通通的鲤鱼经得莫利一炖，为何变得如此美味？不少人对其好奇、追问和探究。

其实，得莫利炖鱼所用佐料皆为家常，除了酱油、大料、辣椒外，还有葱姜蒜醋糖，别无他物。

得莫利水，不可忽视。得莫利村水中富含硒、锶、锌、碘等多种微量元素，这些微量元素成就了得莫利炖鱼独特味道。

起初，赵秀华将店迁到方正县城后，炖鱼之水，皆来自得莫利村，从东边的村里运到西边的县城，往来30公里。

2014年，赵秀华儿子苑广民改变配方，攻克了得莫利炖鱼水土不服的难题，从此终结了“东水西调工程”。

得莫利炖鱼者说，“食材好，食才好”。

首先是选鱼，鱼要鲤鱼或鲫鱼，不能有土腥味，须是活的；其次是粉条，粉条要纯土豆粉，须凉水泡软；再就是豆腐，要传统做法，卤水点制。这样的食材才能炖出得莫利鱼特有的味道。

关于得莫利炖鱼的烹饪技艺，赵秀华总结，一是用好调料，要严格掌握下料时间和先后次序；二是掌握火候，坚持急、中、慢三遍火。

如何将鱼炖得更入味？各家师傅一致认为，炖鱼时间一定要长，一般应掌握在40分钟左右。

40年间，得莫利炖鱼经历了柴火灶、燃煤灶、燃气灶三个阶段。但侨侨餐馆老板兼厨师刘淑娟依旧坚持用燃煤灶，分急火、中火、慢火三个灶，依次炖。用急火炖开锅，中火炖入味，慢火炖收汤。出锅！

一条鱼能游多远？

55岁的村党支部书记张金和是土生土长的得莫利人，24岁就在得莫利炖鱼馆打工，直到2015年，一干24年。

一条鱼搅动了一个产业。

为了应对每日近万人的客流，村里开了12家食杂店，30个酒类、鱼类批发贩运户，8个汽修部；储蓄所、邮电所、加油站纷纷进驻；旅店、服装店、美发店、歌舞厅应运而生。

仅有522户人家的得莫利村，有170多户、600多人加入与炖鱼相关联的行业。

一条鱼，活了一江水，火了一个村，成全了全村人。

1997年9月开通的哈同高速，让得莫利村多家鱼馆迁入哈同高速得莫利服务区，使得客流量暴涨。

2018年9月，哈佳快速铁路通车，沿途13座车站中，有得莫利一站，但并没能给村里带来客流量，得莫利人很失落。

经历商海沉浮，赵秀华感慨年华易逝，自己老了，“属于我们的时代过去了”。

接赵秀华班的是儿子苑广民，有着海外留学背景的他话不多，却思想深邃。

得莫利炖鱼产业面临怎样的挑战和机遇？苑广民给了一个科普。有研究表明，25%的鱼类喜欢成群结队出游，这样可以保证它们在“大鱼吃小鱼”的环境里生存和发展。

“一条个体的鱼能游多远？”苑广民此问喻含深意。

张金和告诉记者，眼下村里正谋划借助旅游带动得莫利炖鱼产业发展，研究如何把客流量变成“客留量”，重塑得莫利往日辉煌。针对炖鱼，村里打算在预制菜和炖鱼料包研发上发力。

相信，勤劳智慧的得莫利人一定会创造出又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