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质朴的他们,在最北方扎根

蹲点调研漠河市“身在最北方 心向党中央”党建品牌建设(上篇)

北极村流动党员驿站。

拾叶之悠的大厅内很有东北风格。

邱晓旭讲述自己与客人的故事。 本报见习记者 张春雷摄

□本报记者 桑蕾 张磊

漠河,地处茫茫兴安,与黑龙江对岸鸡犬互闻,守边戍边、森林安防、乡村振兴、旅游发展,样样都不能少。

如何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一直是很多基层党组织思考的问题。

但地广人稀任务重的漠河想出了好办法。通过成立景区党建联合体、城市党建联合体、国门党建联合体、老区党建联合体、大北极党建联合体,将镇政府、边防派出所、边防部队、漠河林场、学校等驻扎在一个镇上的所有部门以党建为引领,紧密联系在一起,充分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一起戍边、一起防火、一起致富,一起带动当地群众为这方热土奋斗。近日,记者走进漠河蹲点调研,走进党建联合体,发现了一个个感人又生动的故事。

这个协会书记有点“虎”

经典话语:村民发展旅游,是放下锄头拿起算盘,放下算盘敲起键盘,没几年的事,得慢慢提高认知。

人人都说北极村家庭宾馆协会党支部书记丁莉娟有点“虎”。

2019年刚担任北极村旅馆饭店协会党支部书记,她就敢和95%以上的协会成员“对着干”。

那时北极村旅游正火,但火爆的背后却有隐忧——家庭旅馆普遍层次不高,服务不到位,又陷入了同业低价竞争的怪圈,网上负面评价频出。

丁莉娟在协会内提出提升服务质量、提高入住价格、提供所需备品。这“三提”遭185家家庭宾馆中95%以上反对。

丁莉娟找来协会内的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给他们算细账,最终让大家明白低价引流、同业恶性竞争,不是长久之计。有党员想明白了,就复制丁莉娟的说辞到开家庭旅馆的亲戚朋友家做工作。

紧接着饭店菜价降价之战又打响。明码标价、价格上墙、菜码变小、菜价降低,这是丁莉娟对饭店提出的要求。不出意料,又是满场反对。

面对百姓利益的事,丁莉娟和协会的党员只能算细账,甚至从盘子小了,价格降了到底有没有利润算起,终于做通了17家饭店的工作。

2022年12月我国对新冠病毒感染实施“乙类乙管”后,北极村旅游迎来井喷,协会和旅行社签订了300个房间的订单,家家爆满不说,之前的改革也让大家尝到了甜头——利润和口碑双提升。

“当时就是觉得口碑不能掉,不愿看见网上有负面评价,谁不愿意夸自己家乡呢?”丁莉娟说,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还总聚在一起学习,了解北极村的村史、知青的故事,以及女子架桥连的事迹,在客人问起的时候都能讲得头头是道了。

扎根北极的“南来雁”

经典语录:接触了这么多共产党员后,我也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因为我也想像他们一样为人民服务。

在北极村,拾叶之悠是民宿的“天花板”。因为这里处处透露着与众不同:把学校里破旧的钢琴摆在民宿的墙角,一束灯光下尽显岁月流年的味道;无人问津的杜松在茶炉的熏蒸下散发着大森林的清幽;河边冲刷的木桩变成长满多肉的盆景……拾叶之悠也有东北的大炕和红花布,却处处透着主人的雅致。

老板是一对来自福建厦门的小夫妻。2017年,做室内设计的邱晓旭带着新婚燕尔的妻子邱小允来到北极村旅游。“我们哪里见过这么厚的雪呀?当即就决定租个房子做民宿。”说起当时的情景,邱晓旭依旧十分兴奋。

“南来雁”来北极村创业在当地引起不小轰动,拾叶之悠受到社会各界的鼓励。这让本来想边玩边干的夫妻俩意气风发,决心大干一场。不成想,一场大火差点浇灭了他们的满腔热情。但漠河市委、北极镇党委发起的捐款行动让二人感受到了漠河人挽留他们的真心。

邱晓旭和妻子决定从头再来。为了记住这次事故,他特意保留了一面被大火烧过的墙,上面镶着被烧坏的物品,还有朋友的问候信,最重要的是上面站着几个消防员玩偶。“消防员在林区能镇宅!”邱晓旭开玩笑地说。

北极村处处都体现着大自然的美。邱晓旭重操旧业——利用创意设计为北极村赋能。于是代表最北端的玄武神兽书签诞生了,代表漠河旅游的冰箱贴出炉了,还有一系列的文创产品都摆在了拾叶之悠的大厅和微信平台上,成为最受游客欢迎的伴手礼。

东北人都是热心肠,邱晓旭也受到了感染。听说漠河市要去南方进行文旅招商,他提议在家乡福建办个专场。当天,邱小允上台为漠河、为北极村代言。不久,听说有个福建人来北极村新建了鄂伦春风情园。邱晓旭说:“我跑过去见老乡才知道,原来这位黄老板就是听了我妻子的宣传才来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们终于可以为北极村做点事了。”

被感染的不止是热情,在这里生活,邱晓旭常常会与镇党委书记文竹、协会支部书记丁莉娟这些党员打交道,也想像他们一样为人民服务。于是,他郑重地在北极村家庭宾馆协会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并且为北极村设计了“身在最北方 心向党中央”的雕塑,就矗立在神州北极广场,已经成为旅游打卡地。

采访那天,邱晓旭的朋友刚抵达北极村。“他要投资一个饭店,就在黑龙江边,请我给做设计。”邱晓旭向记者介绍。

这个新饭店名叫森屿营地,就在黑龙江边的一处废旧砖房里,经过邱晓旭的巧思设计,变成了“临江邀月、把酒临风”的好去处。

“心眼儿”多的黑脸大汉

经典语录:要想了解干部和群众关系近不近,就看他走进百姓家,狗叫不叫。

到兴安镇采访时,镇政府大楼静悄悄的。一打电话才知道,原来镇党委书记李满意带领大家下去看一段坑洼路的修补情况了。

没多久,李满意回来了,他脸色黝黑,满脸的汗,透着一股朴实劲儿,没想到聊起来后才知道他干工作很有“心眼儿”。

2019年,兴安镇党委牵头与边境派出所、卫生院、国家管网漠河作业区等11家单位成立国门党建联合体。打那以后,镇党委就想方设法把大家往一起凑。

脱贫攻坚时,镇上的大河西村建设了8栋大棚。扶贫结束,乡村振兴开始,兴安镇党委号召党建联合体单位承包大棚,把田间地头作为党建活动的载体,通过集体劳动增加了解、增进感情,收获的农产品或留或卖,把钱返给村里就行。

2022年兴安镇组织迎“七一”晚会,要求各单位选送一个节目,没成想基层文艺人才不少,选送的节目数量超标了,宣传委员往下“砍”,砍掉哪个都不干。李满意说,那就连续演两天。这老百姓过了瘾,还上了直播,让外界也能看到边境小镇的乡村生活。

党建的作用不止是凑在一起搞活动。

兴安镇上的国家管网漠河作业区是中俄石油管道漠大线首站,需要招聘食堂、保洁、安保人员,兴安镇党委就通过党建联合体在三村一社区发布招聘公告。别看只是招聘这点事,在只有800人的边境小镇,企业招人也是一件大事儿。

有来有往,相互的关系就变得紧密起来。2021年,兴安镇发了大水,百姓的房屋被淹,作业区仗义地把员工宿舍和闲置库房拿出来安置百姓。

听着事情都不大,但在李满意看来这件件小事关系民生。

“人少地广,不团结起来咋发展?”李满意说:“党建联合体就是打破了这些条块束缚,让设置在兴安镇上的各单位有了经常联络的渠道。前几天,有个农民的豆角卖不出去,我直接给各单位打电话问要不要,马上就卖出去了。你说,要不是党建联合体,能这么顺利吗?”

北红村有个“兵教师”

经典语录:马上要有新兵入伍了,我也得认真地挑选一个接班人,教好这群孩子。

“和我一起读,F…L…O…W…E…R……”

“FLOWER……”

黑龙江边,北红村小学,一场急雨后的校园明亮清澈。3年级与5年级的全部7名小学生,正仰着小脸儿,跟着讲台上个子高高的“兵教师”何栋立一起,高声诵读。

“已经17年了,这里每一位学生的英语,都是穿着军装的‘兵教师’在教。”去年才到任的校长徐敬三对边防连队义务支教的接力坚持敬佩不已。

北红村地处偏远,全村常住人口只有131户256人,村小学的学生更少。“现在全校一共11名学生还分成三个年级。”由于一直没有专职的英语教师,北部战区陆军某边防连就在北红村小学开展义务支教工作,先后派出6位“兵教师”。 从师范院校入伍,去年初刚下连队的大学生士兵何栋立,已经是第六任“兵教师”。

“除去‘本职’的英语课,去年起,我还不定期给孩子们加上了国防教育课,要让孩子们知史爱国。”何栋立2021年就提交了入党申请书,“地远心齐,思想一定要跟上去。”自从连队支教以来,北红小学的毕业生里,已经有17人考上大学,还有4名学生追随“兵教师”的脚步走进军营。

2.5公里的村路,一头是小学,一头是连队。在这里,部队支教成了惯例,军地共建则是不变的传统。当地旅游业发展很快,八个月的漫长冬季,界江封冻让边境管控难度增加。“连队与地方积极开展党政军警民‘五位一体’联合管边控边,成效显著。”边防连队指导员朱亮说。

“一起上党课一起学习,在重大节庆时共同开展知识竞赛、体育活动,急难险重并肩携手,村里和边防连队的支部共建真正聚合力、促发展。”北红村党支部书记赵民兴说,在这里,护边富民是大家共同的责任和理想,更是沉浸于日常,质朴却切实的行动。

两个人的男脚湾瞭望塔

经典语录:现在有电、有信号了,能打电话、看网络了,我们挺知足。

6月大兴安岭的天气是真正的“娃娃脸”,来片云彩就是雨,昼夜温差仍在10℃以上。男脚湾瞭望塔的塔房小院没有门,地上淤着一大片灰色的泥。

“局里刚刚给打了一眼水井,天气不好,旋出来的泥,还没来得及清。”不在塔上当班的瞭望员韩喜存穿着橘红色的防火队服,轻搓着厚实有力的手,腼腆却不无兴奋地欢迎着记者。

20多平方米的小房,低矮简陋却整洁,外窗右上角“党员先锋岗”的标牌历经多年风雨阳光,依然醒目。

推门进屋,一台老旧的显示器放在门左手的小桌上。

“不是电脑,是电视,能看,只是电不太够。”被高纬度阳光晒得黝黑的韩喜存指了指塔房外的太阳能电池板说,“大块的是供给通讯信号用的,照明和日常用电就紧张。”

“去年冬天太冷,-53℃,雪还大,4月上塔时,推着雪进来的,要不早到了。”

“上来时就把给养基本带全,三大袋挂面、几百斤大米,还有点儿咸菜。”

“没有冰箱,也没法用,还是电不够。不过今年局里计划着要把这塔房翻盖一下,大多了, 50多平方米。”

“新鲜菜就换班的到最近的北红村去买些,有车用不上一个小时。”

……

今年已经51岁的韩喜存相当主动地聊着他的工作和瞭望塔。

“瞭望员一上塔就是大半年,差不多与世隔绝,有人来,总是高兴得很,再内向的人,也变得特能聊。”林业局的同事说,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手机有信号。

里面的小隔间是两名瞭望员的卧室,书桌上七八本《党的生活》已经翻起了边。见记者目光所及,个子不高的韩喜存挺直了腰身,“我们两个都是党员,平时也注意多学习。”

谈起瞭望员的工作,韩喜存说:“只是照顾不了家,不过工作只有分工的不同,党员更要带头……”

告别时,正在塔上当值的齐振河不停地向我们挥着手。

在漠河林业局,和韩喜存一样的瞭望员有78名,更远的瞭望塔距居民点130公里。他们最大的年龄59岁,最年轻的31岁,有的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43年。正是他们的默默坚守、平凡却伟大的奉献,八万里兴安如今山青水碧,祖国最北的生态屏障安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