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嵩

作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4年开年重磅推出的10本新书之一，《物中看画》以其精美简约富于质感的包装和饱含学术价值的内容得到诸多读者的青睐。

书作者扬之水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多年从事名物研究。著有《先秦诗文史》《中国金银器》等专著。“物中看画”，四个字中，重读的是一个“物”字，鉴赏画作的过程中，聚焦“物”像，考据当时当地的风土人情、微观面貌，是从考古学出发，结集出版的高质量理论研究成果。义理、考据、辞章兼具，是该书的最大特色。

以《千春永如是日:泸州宋墓石刻中的生活故事》为例，该篇先阐述夫妇同穴的渊源所在，再从几组墓葬实例表现出来的夫、妇墓室装饰之别，考证“妇人启门”的说法。再在“居之可乐兮”一节引用陆游《夫人陈氏墓志铭》、司马光《涑水家仪》等篇目，可谓旁征博引、文采飞扬。

北宋欧阳修有诗题作《盘车图》，是咏画的名篇。诗中提出“古画画意不画形”“忘形得意知者寡”，后来被认为是“文人画”的发皇之言，不过旨在表现社会生活的风俗画中，形象和场景的描绘，实在须以准确、真实为上。扬之水认为“意”也、“形”也均不可偏废，或许还应该说，“形”在这里显得更为重要，因为其“意”本在使人由笔绘之“形”而识风物、观风俗。扬之水将画作中的有形之物的种种细节尽收眼底，也让读者和她一道走进古人的生活场景。故宫博物院珍藏一幅《耕获图》，小小册页绘出收获、耕种集于一时的繁忙景象。收割、脱粒、入仓、犁地、平田、车水、插秧，人物虽小，而姿态毕肖。宁寿宫花园玉粹轩明间两壁通景画，不仅隐晦地反映出清乾隆帝的趣味所在，也是王公贵族日常生活的生动写照。

扬之水考证的一个多用手法即对照挖掘找出共性。日本大和文华馆藏一件红绿彩人物故事图罐，它在不少中外有关著述中都被提到。不过关于它的时代，它的装饰图案，各家的意见却并不一致。作者通过考查发现，罐身两幅彩药图的构图与辽代绘画的采芝图及台北故宫博物院藏《采芝仙图》相近，又通过毛女故事的深入探究，从而推断出彩罐上的人物原型。这种由此及彼比照呼应的研究方法，不但开阔了读者的视野，也为严谨的考古研究提供了方向。

扬之水的足迹遍步国内外各大博物馆，将一幅幅佳品拍摄下来，在纤发毫厘间找寻物象背后的东西，在貌似琐碎的表象下体味和谐与秩序。《小雅·天保》中说：“民之质矣，日用饮食。”我们正是在《物中看画》这本书收藏的画作中，知道诸如“交椅”与“栲栳样交椅”等古人使用的物件，从中发现他们的生活情趣。

扬之水老师自谦说自己不懂画，却从“物”中读出自家的满心欢喜。这岂是她一个人的欢喜，也是广大读者的欣喜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