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岁月的烟尘里散发芬芳

读长篇小说《芬芳》

《芬芳》\周瑄璞\作家出版社\2023年10月

□朱宜尧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自古以来,文学作品中对女性的描写与赞美层出不穷。妇女能顶半边天,巾帼不让须眉,等等。而身为女性作家周瑄璞创作的力作《芬芳》,也是一部关于乡村女性命运沉浮的长篇小说。

小说以一对农家兄妹的苦难经历为主线,书写了杨烈芳、杨素芬、魏春棉、罗巧芬、白氏、肖大姐、张爱香、金环等众多女性的成长历程,勾画了一个家族四代人的不同命运。通过饱含温情、细腻的笔触讴歌了小人物的奋斗历程和中原乡村五十年的巨大变迁。小说取名“芬芳”,以此传递出的兄妹情、夫妻情、血脉情、邻里情、养育情,是一枚枚催泪弹,让读者感同身受,悲伤着她们的悲伤,幸福着她们的幸福。

鲁迅说,“写小说,就是写人物。小说艺术的精髓就是创造人物的艺术。”人物是小说的核心,情节和环境都依附于人物而存在。在塑造人物时,需要把握人物的真实性和典型性。真实的人物应该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而典型性则要求人物有独特的魅力,能够满足读者的期待。这部小说中,女性人物的塑造无疑是深刻的,典型的,真实的,丰盈的。

主人公杨烈芳,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母亲自杀后,面对毫无责任的父亲,她独自撑起摇摇欲坠的家。杨烈芳并非是杨家血脉,她是“寻”来的。哥哥杨引章几次高考名落孙山,即便最后“自费”考入师范院校,也都是烈芳四处哀求借钱,起早贪黑编娃娃筐,从牙缝里挤着过日子,积攒学费、生活费,幼小的肩膀担负起了父亲、母亲、妹妹的三重责任,肩负起活下去、过下去的使命。直至后来,她进城打工,依然牵念这个四分五裂的“家”,心心念念亲情旧恩。

如果仅此而已,小说人物塑造未免太过“高大”,作家宕开一笔,多角度多事件书写了杨烈芳“泼”的一面,这样真实性立即显现。读者忽然有了这种感受,小说人物并非“作家”塑造,而是被“生活”打造,饱满丰盈,真实可信。母性所爆发出的力量,所呈现出生命的芬芳,让人为之动容,为之敬佩,为之赞叹。

小说除了正面塑造杨烈芳、魏春棉、杨素芬、白氏、罗巧芬外,还塑造了“反面”的女性形象,这让小说人物性格多样化,描写的生活更具真实性。譬如烈芳在金环家借了鏊子,用完后,鏊子还没散凉呐,也就两小时间隔,烈芳前去送还,金环左看右看,就是不愿意认领,不承认是自家鏊子。两个女人的斗争由此展开。这一幕也可以说是苦难之下的人性斗争,都是自家人,清楚自家人的弱处,说气话最是揭疤伤人心。可以说小说女性人物的塑造无疑是成功的,多彩的,饱满的,由此让人看到了生活的复杂性、多面性。深陷苦难与物资极度匮乏下,很难顾虑情感、情面,哪怕是一奶同胞。

小说语言立足于河南,在阅读过程中常常有操着一口“河南腔”的感觉。土语方言成了小说语言,形成了独特的阅读体验。同时,土语方言是地域文化的“活化石”,更是对事物与状态的精准表达。小说很多语言是生命经验的总结,更有以此为鉴的反省与力量。譬如烈芳兜兜转转,到了城市才发现:大地如此辽阔,人生何其短暂,人们到处找寻风景,殊不知自己就是一道风景。譬如,玉之所以圆润,是因为它足够坚硬,经得起各种切割、雕琢、打磨。还有很多借喻、暗喻的句子,真是百读不厌,栩栩如生。

芬芳,是一个比喻。努力或许永不可至,人生道路变数太大、太多、太快。不努力,永远停滞不前。芬芳,有时是一场幻梦,醒来之时,就是破碎之际,可能努力的作用微乎其微,让我们常常反思,我到底是谁?我怎么来的?我来干什么?我为什么而来?不停地追问自己。

“烈芳说”一章给人满满的生活智慧。烈芳算得上女中豪杰,被生活历练得如女神一般存在。对待生活,她学会了“因人而异”“因地制宜”,深知生活没有一成不变的,生活的变,生活的无常,才是生活本真。

感谢作家,让我们从众多女性的苦难中,读出了生命给予的反省和启发,应该怎样活出自己的样子,过完一生,想必读者会有不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