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图像中寻找生命的存在与真相的微光

杨勇摄影作品

□杨勇

我平时喜欢写些诗歌和随笔来表达对于现实的感受和思考,摄影对我来说,处于不太自觉地“拍着玩”的状态,没有过多的目的性。大约是在2012年底,这种状态开始改变,我关注起纪实摄影来。现在看来,也是我写作观的悄然改变带来的摄影理念的改变,我喜欢那种直击现实的表达方式。当时,我居住的小城正在进行城区和新农村改造,城市化进程大刀阔斧。工作之余,那几年我进行了关于“拆迁”专题的拍摄。“拆迁”是一个大主题,在摄影过程中,我记录了拆迁的全过程,从平房区的生活,到拆除,到后来建楼。这是一个主线,另有些小专题:如拆迁前的居民生活;拆迁中搬家的居民;拆迁后的废墟;还拍摄了一些不得不拆的有“历史”的老民居等。几年下来拍了大约有过万张片子。后来,去外地出差,也喜欢寻找这样的拆迁地带去拍摄。这里先不说拍摄“拆迁”的意义,单纯的记录,对于一个城市的前后变化来说,我想也都是一份诚实的文献资料。

对于拍摄主题,我现在没有过多的预设。观念性的或者主观性强的,人文纪实类的摄影等,我都会拍。往往一次拍摄中,我会找到好几个拍照的兴奋点,回去整理,它们会分到不同的专题文件夹里。我对于好照片的理解,内容上的审视可能更大于形式的讲求,好照片就是一部好小说和一首好的叙事诗,它们都代表着我理解事物和自己的可能性,我也希望它们都是我自己的一部分。好照片可遇不可求,它往往是一次性的对外部世界的截取,偶然性很强。它是内心的火花被外界事物真正擦燃的一瞬,外界事物成为你本心的一部分,它承载着你的情绪和所思所想,它刺痛着你,也会刺痛别人。也就是说,真正的艺术品,有时会让人忘记形式,直接陷入到内容的肌理里不能自拔。

摄影决定了我的立场和视角。在图像中,它们则化作了我的生活体验、情感和价值观。通过摄影这种直接体验社会和生活的媒介,我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开始变得开阔,我喜欢那种观照现实的力量和情怀。观照现实的态度,或许就是一种应该召唤的摄影精神归宿。

近几年的拍摄活动,让我对认知和体验有了新理解:直接体验的途径是强大的,直觉总是先于理性而萌发。直接体验会从自然界和社会直接证得你所寻求的认知,如同顿悟。尤其纪实摄影,只有真正融入生活中,体验人世的真相,让它自然而然地化成了身体中的营养,图像才能从摄影中自然天成地呈现出来,寻找到生命存在与真相的微光。

我喜欢尤金·史密斯、约瑟夫·寇德卡、塞尔吉奥·拉莱等人的作品。他们的摄影都有一种疼痛感,他们通过镜头对世界盲区的正视和曝光,让我听到了人本主义的回声,看到了独立的人格气象和精神思想气象。好的摄影作品是对过去的传承和对将来的启示,关心人类生存及精神境遇,关注人类社会正义公平。

我喜欢写作,摄影也如同写作一样,是一种表达方式。文字和图像从大的方面说都是符号,日常生活中,二者哪个随时在场我就用哪个。我用手机拍照,也用手机写些文字,都很正常,二者没有太多区别。另一层面上看,摄影拓宽了我触及世界的广度和深度,我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虚空中高蹈的人。

重读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凡具有生命者,都不断地在超越自己。”我总是记得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