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功俊

《人间悲喜》是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梁晓声写给彷徨者的一部散文选集，也是作家人生智慧的总结与心灵独白。全书分为五辑，收录37篇美文。作家将生活中的点滴娓娓道来，又将对生活的感悟化作思考，展现出自己的生活态度和对人生的理解。全书氤氲着烟火气，又不乏深沉的哲思。在对自身的剖析、现实的描摹中构建了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

梁晓声毫无保留地将发生在生活中的琐事，以及自己的所思所感袒露给读者，描写得细致入微，极具画面感和代入感，让读者自然而然地产生强烈共鸣。《人生真相》中说出了一些蕴含哲理的话：“仅仅为了生存而被自己根本不愿做的事情牢牢粘住一生的人越来越少。每个人只要努力做好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只要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不脱离实际，终将有机会满足一下自己的‘愿意’。”

人生总是苦乐相间，梁晓声小时候家中贫困，他能从中咂出甘甜的味道。在《给哥哥的信》里，他回忆儿时有一次生病，只想吃点心，哥哥二话不说冒着大雨出去了，结果被淋成了落汤鸡。“草帽被风刮去了，路上摔了几跤，膝盖也破了淌着血。可哥哥终于为我买回了两块‘带馅儿的点心’。”细致的描写，让人感念他们的兄弟情深。在《第一支钢笔》中，母亲为了挣钱给他买钢笔，暴雨中像男人一样拉车，“腰弯得很低，上身几乎俯得与地面平行了，两条裤腿都挽到膝盖以上，双臂拼力压住车把，每迈一步，似乎都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母爱的伟大与无私，令人动容。

如今的梁晓声早已实现儿时梦想，但仍有苦涩与无奈。在《儿子“采访”我》里，儿子不了解他的身世经历，也从不看他写的书。这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心，但作者“进而又想，有一个多少具有点儿叛逆精神的儿子也好。这样一个儿子，时刻提醒我明白，我只不过是一个初二男生的父亲，除此之外也许什么都不是，更没有任何可得意的资本。儿子在家里教我夹起尾巴做人。”《母亲养蜗牛》中的母亲，为了排遣寂寞养了蜗牛，随着时间流逝，她已经把蜗牛当成自己的伙伴甚至亲人，当小孙子提出来要喝蜗牛汤时，母亲先是拖延，后来又偷梁换柱，放生了那些蜗牛。

梁晓声写自己的人生，也写别人的悲喜，笔触细腻自然，文字真实诚恳。在《看自行车的女人》中，他为进城务工人员遭受的不公平疾呼：“阳光底下，农村人，城市人，应该是平等的。”在《乘客和黑车司机》中，他讲述一个企业家，因为偶然上了一辆黑车而引发蝴蝶效应，惶惶不可终日，最终连生意都荒废了。反映了事物的两面性，以及人性修养和人生轨迹的关系，发人深省。

《仅靠文化的反省不能抚平大众的愤怒》颇有点鲁迅的味道。梁晓声从社会上常说的“羡慕嫉妒恨”说起，谈起嫉妒文化。嫉妒之后人走向哪个方向，要看这个人的文化底蕴。作者最后用四个字结束文章，“是以忧虑”。让我们看到一个智者在岁月长河中的思考与成长，也让我们在面对人生悲喜时，以理性与豁达的态度，活出人间的清醒。

从《人间清醒》到《人间悲喜》，每篇散文的篇幅都不长，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梁晓声讲述的是人生，是人在命运中、秩序中、彷徨中、悲苦或欢愉中的种种“可能性”。在当下这个信息爆炸的社会，人们同样需要从各种信息碎片中去探索人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