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摄 安石榴

8月中旬，随牡丹江市作家协会和牡丹江市生态环境局联合组织的采风团，走访了海林林业局原始林风景区和小北湖国家自然保护管理局。漫步海林太平沟激流栈道、看千岁红松林，观光小北湖鸳鸯池、苍鹭岛、地下森林等风景地，感受生态环境建设成就，感受如诗如画自然之美。回来数天，仍回味悠长。

遇见根抱石

在海林林业局太平沟原始林风景区我们遇见了根抱石。我们以为的，一棵参天大树，以数米甚至数十米高的身量，昂然屹立森林之中，一定是因为深深扎根大地的缘故。实际上不尽然，林中有种小风景叫根抱石。于是，你在森林中行走的时候，与一棵大树不期而遇，根却裸露在外。你一定会大吃一惊，不禁停下来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棵大树有稳定的根基、蓬勃的生命活力。只是这并不容易，将根系发达起来，紧紧抱住山石，然后向着太阳努力生长，让自己与森林中任何一棵树相比都毫不逊色。

然而我觉得这并不是全部真相。看着那复杂缠绕盘结的根系，便会理解它成长的艰辛。但你看不到那艰难的生长过程，你只看到了它的结果——它最终赢了。

我们见到一棵巨大的根抱石，凭自己打造了一个迷人的小生态，它照顾了两棵花儿，一棵沙参，一棵北防风，它们都长在它裸露的长满绿茸茸苔藓的树根上。我们相遇的时候，沙参正摇曳着一串蓝紫色的小铃铛，北防风的伞状白花却纹丝不动，淡定泰然，然后两只黑色蝴蝶翩然而至。

海林太平沟和宁安小北湖都有根抱石，回来之后，我将一棵根抱石的大树，移植在了心里。

千岁松和万年冰

海林太平沟有一片千岁的红松！站在树下往上看，根本看不到树的尽头，这不仅仅因为它高，还因为它直。这很有意味，是不是？风景应该没有言外之意，可是人有心灵啊，所以才有各不相同的风景吧。

这些千岁松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鳞状树皮匀称饱满，树干颜色均匀鲜亮。看起来它们和几百岁或者更年轻的红松相比，只是更粗壮，它们没有一点儿老态。瞧吧，人家的年龄都四位数了，依然精神矍铄，而我们人类呢，活到100岁，就很不容易了。

又想，一千年，在人间这种时间跨度，会演绎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啊，又或者，几度沧海桑田轮回到厌烦了吧？一棵棵挺立千年的松树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么一来，思绪有点漫漶，人间和森林中是不是有不同的时间秩序呢？这让我想起神话故事来，中外都有。凡人在山中与神仙相遇，只是看了一会儿游戏，或者旁观了一盘棋，下得山来，便找不到家、见不到亲人了。不是迷路了，而是山中一日，人间百年已过，故乡立马变成异乡。

古冰洞在小北湖的地下森林。一个浅浅的火山石洞下结着远古的冰，无论冬夏，万年不融。咫尺之外正是当下葱茏的绿木青草。寒暑并存，枯荣同在，大自然仿佛在此刻提供了一个悖论，但我们并未因此遭遇思想的挫折，我们只被神奇吸引。旁边还有一个雾洞，突然间释放一洞靓丽的雾气，但肉眼并不见其形态，却把一道弧形光环留在手机镜头中。雾层后面是深邃的洞穴，此时更加深邃，无从把握，这又是神奇的一幕。人难道不是因为追慕神奇而来人间一遭吗？于是想象力再次上线，这回是个科幻级别的了，关于平行时间，关于未知，切口从这个迷人的洞穴开始……

大森林的卫士

小北湖国家自然保护管理局的两位男士接待了我们，他们是副局长张宇，资源保护科科长孙继旭。一见面，就知道两个人是好搭档，他们一起守护山林的一草一木以及所有生命。他们是大森林的卫士。

张宇讲了一件小事。日常巡护管理有一项工作是给野生动物监测红外相机换电池。有一年寒冬腊月，他和孙继旭两人需要步行四公里换电池，从早上八点出发到下午四点回归，他们足足用去了八个小时。数字说明了一切，这个路程，平常的天气平常的地形下，平常人可能一个小时左右就走完。张宇和孙继旭并没有描绘道路和天气的险阻，没提大雪封山是个什么状貌。我猜，在他们看来，这都是日常，有什么可说的呢？张宇说：“后来我把大衣脱了，抓在手上拖在身后。”这种极度疲惫的描绘，不一定谁都懂，不一定能获得共情。我自己出身林区，我父亲也是林业工程师，他给我们讲过很多有趣的经历，但从未讲过困难。还是那句话，那是他们的日常啊。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我父亲带着向导和调查小组搞森林调查的时候，一路上都是老虎的嘶吼陪伴。这样一番钩沉，现实和历史交织，我看见了传承，它十分珍贵。虽然当下这一代森林守护者与我父亲那一代时空上未有丝毫交集，但相同的理想与职责，让他们穿越了时空，彰显出森林卫士的行动力和精神的一脉传承。

孙继旭研究生毕业于东北林业大学。他有非常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小北湖的山山水水、动物植物等在他口中全部可爱、生动活泼。无论凶悍的棕熊、老虎，还是鸳鸯、蝮蛇，他讲起它们在小北湖活动的种种细节，都如数家珍。

经过一片小森林，参天的大树下密布苔藓和一个个小小的火山石小洞，那是极容易忽略的古冰小洞，我并非第一次来，这一片绿茸茸的苔藓地也不是第一次见，但我并未关注到隐约可见的小洞。这位脸上带着自豪感的林业工程师，告诉我们那是鼠兔的窝。受了他的感染，看着童话似的森林现场和一个个可爱的鼠兔小房子，我想，这是一个对森林有大爱的人啊，他，或者他们才是大森林真正的歌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