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 ·月光·灯光》 版画 范垂宇
□赵丽佳
月亮像挂在童话中一样,朴拙单纯,散发着娴静而质感的光芒,给这个夜空增添了一抹悠远的诗情画意。浓浓的月色与城市的灯光交相辉映,祥和与宁静扑面而来,给内心添了几许悠远的清凉。
母亲牵着我三岁的女儿走在前面,我不远不近跟在后面——我们漫步在公园的甬路上。这个园子不大,低矮的灌木丛,河水刚刚漫过的草坪,几束仿佛被遗忘的丁香,我喜欢这个从不定期修剪的小公园,还有这些不必按尺寸生长的人间草木,它们总是让我想起“诗意的栖居”,以及远方,更远方。
散步的人很多,大都是来赏月的。今晚的月亮陪伴了很多人,也迷住了很多双眼睛,那皎洁的光辉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灿烂而惬意。不时会传来几声赞美:“今晚的月亮可真美啊!”是啊,今晚所有的事物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月光皎皎,灼灼其华,她让一个平常的日子突然变得光彩夺目。
天空时而飘来淡淡的清云,如烟似雾,有时会遮住月亮,女儿正专注地欣赏,突然消失的月亮让她惊慌不已:“月亮去哪儿了,丢了吗?”她可爱的模样惹得我怜爱,母亲笑盈盈地告诉她:“月亮和你捉迷藏呢,你看她一会儿就出来了。”这时女儿才放下惊恐,安心地说:“哦!这样啊,月亮可真调皮。”母亲说:“像你一样调皮。”说完后,我们三个会哈哈大笑,公园传出我们朗朗的笑声,清澈而温暖。
在这清幽的月光下,我的思绪伴随这轻纱般的温柔飘回了故乡,飘回到儿时的中秋夜。小的时候,每一年的中秋节我都是在外婆家过的,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团团圆圆特别开心。舅舅会在这天“拜月神”,对我来讲既神秘又充满期待。在月亮还未升起之时,舅舅会在院子中央摆一张圆桌,上面摆放着苹果、西瓜、香蕉和月饼四样食品,我和弟弟妹妹就像馋猫似的趴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油汪汪金灿灿的月饼,还没吃到就能闻到它的香甜。我们不懂什么“月神”,只盼着月亮快点出来,拜完之后赶快吃上这极具诱惑力的月饼。弟弟比我还急,只见他偷偷地藏到桌下,见四周没大人时准备开偷,可不承想这点小把戏全在舅舅眼中,他小手刚伸出来,就被舅舅一把揪住,屁股免不了一顿打,哭哭啼啼中断了吃月饼的念头。看到这些,纵使我们和弟弟一样也想偷拿,可还是更怕屁股受罪,只能乖乖等月亮出来。
当月亮慢腾腾升至最高点时,舅舅会虔诚地点燃三炷香,磕头祭拜,我们在旁边是不允许发出声音的,只是呆呆地望着。祭拜完后,舅舅会把月饼和水果发到我们手中,我会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那金黄饱满的月饼酥脆松软,里面的馅儿花花绿绿的,奶香浓郁,回味无穷。这时舅舅会给我们讲“月神”的故事,但那会儿哪里听得进去故事,一边把嘴巴塞满,一边连连点头表示听懂了。舅舅讲得起劲,我们的嘴巴动得欢实,一刻也未停下,那“月神”的故事早就随着月饼都跑到肚子里去了,故事情节一点儿没记住,可这段“故事”却留在了往昔岁月的记忆里。
记忆是清凉的,宛如一件散漫的心事,抵达它的目光选择了这个月色清凉的夜晚。如今,月饼早已不是承载童年欢乐的稀罕食物,但在那个不富裕的年代,这些美丽的记忆增添了我人生斑斓的色彩,绽放出华丽的光芒。我们拽不住岁月的衣襟,也留不住有限的生命,但月亮下的故事会一直追随着我的记忆,无需深邃辽远的指引,时刻陪伴我、温暖我、点亮我。
我抬头望向我的女儿和母亲,她们的身影就是构成这些美好记忆的符号,跳动在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