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咏梅

岁月从来不言，却见证了所有至诚。

《人间至趣》是蔡澜最新出版的散文集，谈及文学、艺术话题，分享他在写作、绘画、摄影、书法、音乐、电影领域的见地。这不单单是他的个人兴趣，更蕴含其对生活的热爱与追求。细细品读，这些文字浸润了他80余年的生活哲学。“涉笔成趣，精诚所至”，亦是蔡澜人生屐旅的“点睛之笔”。

蔡澜喜好美食，他说，“自己的名字谐音听起来像菜篮，所以一生注定得吃吃喝喝。”《蔡澜提菜篮》，是拍摄他走访世界各地菜市场的美食节目。他还担任过《舌尖上的中国》《风味人间》总顾问，著有《心间事 舌尖解》《人生唯有美食不可辜负》等，颇有些何以解忧？唯有美食的意味。

翻看《人间至趣》，发现他竟是一位多栖的“杂家”：电影人、作家、主持人。他与金庸、倪匡、黄霑并称“香港四大才子”。蔡澜曾与邵逸夫共事数十年，是邵氏电影公司电影监制。厌倦了终日拍商业片的生活，蔡澜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从事40年的电影事业，转行文学创作，由此开始了专栏写作。蔡澜应金庸先生之邀，给《明报》副刊写专栏“草草不工”，几百字的小品文，将花鸟鱼虫、情感人生囊括其中。他说，“专栏精神的神髓，主要来自耐看！写作需要真诚、用心和勇气。”“为了喜欢写而写，才是一个真正的开端。除了文字之功，最重要的是保持一份真，有了这份真，就能接触到读者的心灵。”蔡澜举例说，像一幅古代的山水画，很平淡，却愈看愈有滋味。岭南派的画作，非常逼真，即刻吸引人家看，但始终不是清茶一盏，倒像浓咖啡和烈酒，喝多了生厌。寥寥数百字，却是深谙写作的要义——意犹未尽，乃写作、阅读的佳境。

无独有偶，绘画的神来之笔，则是令人过目难忘。“我时常想起的是丁雄泉先生的画……他的画充满令人喜悦的色彩，让看画的人开心，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画领带》讲述蔡澜向丁雄泉学画的一段趣话——丁雄泉说：“我能教你的，不是怎么画画，而是对颜色的感觉。”于是，蔡澜买了大批白色丝绸领带，把它们当成白纸或油布信手涂鸦。蔡澜打了这样“涂鸦的领带”走在米兰或巴黎街头，赢来不少赞美之词。蔡澜“自由洒脱、快意通达”的个性与生活态度呼之欲出。读罢掩卷，慢慢回甘，品味蔡澜的生活哲学，比其文字更有韵味。

蔡澜说书法，其见解入木三分：“所谓书法，是一种艺术，要渐渐觉得很喜欢，到最后入迷，才来学也不迟。”“字写得好不好没关系，你没看到我气冲冲地跑进来，现在心平气和吗？这就是书法了。”娓娓道来对书法“痴迷”“气定神闲”的意境，深得个中滋味。向其求墨宝者众，蔡澜写得最多的是“墨戏”这两个字，也许是抱着这个心情，可以放松自己。其关于饮食的字，尤受欢迎，只有多写几幅：我有一壶酒，足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正如金庸先生所言，“蔡澜是一个洒脱自在的人，总能以达观的心态处事。”

在“音乐与电影”篇章，则展现了蔡澜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审美鉴赏力，经典音乐、爵士乐、宝藏电影……如数家珍。蔡澜说，“我本身不是一个快乐的人，但我觉得我可以在文化、读书、旅游中得到快乐。”此种快乐，何其快哉！字里行间，洋溢着蔡澜对生活的热爱。

最触动心弦的是，蔡澜对“重启人生”的释然。“那是我已经做了电影工作40年以后的事，我才知道——原来我以为最喜爱的事，却是我最不喜欢的。”“所以开始写作，创造出个人风格的作品，开始做我真正喜欢的。”蔡澜如是说。经历生命里的变迁与冷暖，仍愿为心中的理想而奋斗，仍渴盼美好愿景终会如约而至。即便是年逾八十，依然笔耕不辍，不舍热爱。蔡澜演绎了属于自己的“至趣人生”，也给读者带来了生活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