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摄 施立夫

尽管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也努力尝试了各种想象，脑补了很多画面，但是登上江堤，当奔腾的黑龙江倏然跃入我的眼帘时，眼前之景仍是出人意料地撼人心魄。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与细小玲珑无关，与柔美精致无关，这是一种叱咤风云惊天动地的美，这是一种大开大合荡气回肠的美。

漫天飞雪中，天地一片苍茫。位于北纬49度的中俄界江黑龙江嘉荫段开始结冰封冻，从明水期到冰河期的跑冰排“大片儿”正在激情上演着。巨大的冰块在水流的作用下，浩浩汤汤，顺江而下的景象被当地人称之为“跑冰排”。眼前，无比开阔的江面上，一片片、一块块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冰块纷至沓来，相互簇拥相互碰撞相互推搡着向前蠕动。它们有的似分未分，藕断丝连般并肩拥在一起；有的被短暂撞击之后，随即奔向远方。满江涌动着的冰排，像是从远处漂来的一朵朵圣洁的雪莲花，冰排是肆无忌惮绽放的花瓣，落雪是“娇羞惹人猜”的花蕊；又像是一朵一朵的缥缈的白云，随风飘荡，任意东西；还像是一大群争先恐后抢着回家的白山羊，时而疯狂挤作一团，时而散得稀稀落落。驻足岸边，听着冰排互相撞击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响，让人不禁赞叹，这是一曲关于秋收冬藏的生命交响，一曲由动入静前的最后澎湃乐章，是一阙关于自然伟力的浩荡长歌，是一首“与天地精神往来”的壮丽史诗。

中俄界江黑龙江是我国仅次于长江、黄河的第三大江，是黑龙江人的母亲河，也是我国每年封江最早、开江最晚的界江。每年春日开江、冬日封江的流冰之季，都会有众多中外游客前来领略北国“跑冰排”的胜景，一览季节更替变迁的壮美，感受大自然的瑰丽神奇。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嘉荫江段欣赏到的是“一江赏两国”的中俄美景，既是不同凡响的塞北风光，也是别具特色的异域风情。

此时，遮天蔽日的雪花正扑簌簌地飘落，落在我的身上，落在壮阔的岸边，落在浩荡的江水中。我迫不及待地请同行的友人为我拍照留念，他的技术真的不错，恰到好处地捕捉到了我想要的画面。这张照片一下子就叫醒了我内心中的一句歌词，“天地间走来了小小的我，噢，小小的我，不要问我姓什么，噢，叫什么……”于此刻的天地而言，我确实太渺小了。

也是此刻的独特景致，让我轻而易举地寻得了王维“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的朦胧诗境，也找到了毛主席“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生动注脚和“大河上下，顿失滔滔”的壮丽前奏，更真切地体会到了郭小川“豪情与大雪纷飞”的真实境况。情不可抑，便也借来古人“云山苍苍，江水泱泱”的成句，抒发“我心浩渺，荡气回肠”的心志。

告别时，一个强烈的念头在我心里萌生了，来年春日，我一定还来嘉荫，再看开江“跑冰排”，且不管它是“文开江”还是“武开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