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奇秀峰

雪漫奇秀峰。

奇秀峰一角。

□张萌

数九隆冬去赏冰乐雪,需要强大的兴致作为支撑。原本是带着一种好奇,打算赶在太阳初升之时,踏着白雪,到伊春的兴安水库观赏雾凇奇观,惜与雾凇缘悭一面。而遗憾这东西往往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回眸处,竟然幸运地与对面的奇秀峰再缘一觑,索性不如看山得山,自怡自在。

昨夜里,小雪悠然地下了一宿,清晨依旧自顾自地落着……奇秀峰虽近在眼前,却被一袭白色雪衣漫盖,半隐半匿于这片古朴清冷的原始森林之中。透过薄纱似的雪霰我看不清它,它也看不清我,彼此就这样神神秘秘地揣测着对方的样子。奇秀峰并非是陡峻险要、自成一处的高峰,反而散落在小兴安岭的群山峻岭间,是那样的籍籍无名、平凡淡然。然而经过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的时空流转,它造化成一位与世无争的隐士,安静地修行于此、涅槃于此,自己就是高悬的那枚星月,无关耳鬓的风霜、云岚。安静、自然、落寞而泰然自若、无畏无惧。奇秀峰的轮廓很特别。宛如一本巨大的、被自然之手轻轻翻开的书,静静地伸展于穹顶之下,群山之间。它两侧的山脊如同斜梯,任人来去、各行方便。小清雪此时怕是也累了,渐渐停了,随着大地阳气回升,上午的阳光也好了起来,渐渐从山峰的四周倾泻而下,照亮了“书页”上的纹理,那是岩石的脉络,也是时间的印记抑或者是关于它生生世世的故事,早已被岁月的风雨雕琢得棱角分明。

遥望山脊如龙行虎步,展现出一种威严而灵动的气势。这条山脊之龙,起伏硬朗,龙头高昂,龙尾隐没于云雾之中。阳光映照在晶莹的雪被上、山脊上,笔墨点染、灰白分明。刹时间的天地,仿佛只剩下两个无名无状又彼此缠绕的意念。

雪停了,天儿反而更冷了,零下30多摄氏度的深山老林绝对配得上冰天雪地这个词。我不住地搓着手,想跟同行的伙伴们去奇秀峰山脚下看看。腊月里看山,是带着某种特殊的氛围感的,就说这股冷劲,冷得让人周体通透。奇秀峰原本不是长这个样儿,也不叫这个名儿。传说在很久以前,这座山里有条巨型大蛇,它所居住的寒洞深达百余尺,巨蛇常年吞吐精华有了灵性,它的气息在洞口处形成朵朵寒冰,冰片好似片片蛇鳞。而这鳞状的冰片也有了神药的功效,每当山下有村民得了热病,就去采来一片,吃下后病自会痊愈。直到有一年,这里兴建水脉,外来的工人们不懂对天地灵性的尊重,在山体放置炸药,整个山被炸成了另一番样子,而灵蛇也因此受到了惊扰,从此遁迹销声。我并不是一个唯心主义者,但是对于这样的传说,颇感有趣,不管有没有灵蛇的存在,夏天在奇秀峰采到的一簇簇的榛蘑、草蘑,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自然馈赠。

通往奇秀峰脚下的路沿着一条小河,这条小河最终汇入松花江。这条山峰脚下的河所在的位置原本叫作“保险坝”,据史料记载,当年,日寇侵占东北三省时,在这里大量盗采木材。1943年,利用这条河流运送木材,在此开掘了人工河,木材通过人工河流运送后打捞上岸,资源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抢掠走,更残忍的是,那些劳工们——几千名从“三肇”(肇东、肇源、肇州)被骗来的劳工们,最终没有拿到那说好的丰厚“大洋”,而是被连夜集体活埋于此,那些带着美好期盼却最终变成了惨剧的“万人坑”就在小河的身旁……想到这,我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气,也许总有一些灵魂在迟到的正义里会得到安息,只是时间的问题。

行至山脚时,已近午,从山脚仰视奇秀峰,瞬间觉得山体陡立,怪石嶙峋,山边柞木丛生,形态奇异,山脚下的雪地上清晰可见一排排的狍子脚印,傻狍子的习性都是成群结队地出来,我内心倒希望此行能得以一见,填补许久的期待。在奇秀峰顶,盘旋两只山鹰,应该是一对夫妻鸟,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归去来兮,多美的风景始终留不住半点,来过即是好的。我们离开了奇秀峰,带走它的故事和风雪,它也见了我一面,想必有缘还会再见。雪山无际千古冷,江山处处戴红妆,车缓缓地行驶在公路上,我没有回头,只是轻轻低语了一声珍重。

本文图片由伊春市摄影家协会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