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德老汉家门外，姑娘噘着嘴拽着媒人跑了。老汉愁啊，眼瞅着儿子连个媳妇都说不上。儿子模样生得周正，每回，人家姑娘一见儿子就乐意，可只要来家里一看，就说什么都不干了。家里没个像样的房子啊！一家三口挤在两间土坯房里。尽快建一幢房成了老汉的心事。

太阳快落山了，老汉要去江边起一趟鱼网，顺便捡一袋柴禾回来。路上，没提防脚下绊了一下，老汉以为是踢着土疙瘩呢，用脚踹了一下。没曾想那黄泥块似的物件，“噗啦”裂开一口子，露出一角红色来。老汉好奇地弯腰抓起来一看。乖乖！老汉叫一声，连忙捂住嘴，像作贼似的环顾左右前后。小腿直打晃心里直哆嗦，把那东西塞进脏兮兮的蛇皮袋里，转身向来时的路上走。一回家，老汉就钻进了灶房，好半天才出来。

第二天，老汉再去江边的时候，走得紧张兮兮。江滩上，一个中年男人，一双凹陷的眼睛盯在地下来回梭巡。男人一把攥住老汉的胳膊，急切地说：“请问大爷，有没看见一个牛皮纸包？我买鳗鱼苗的十万块啊，这钱是家里的房子抵押贷款来的啊！要是没了，我就要跳江了！”老汉像个雕塑，望着前拥后推的浑浊江水说：“不晓得，我昨个没来这块。”

第三天一早，老汉正在菜地里浇水。儿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嚷嚷：“爸，江边漂着一具尸体，派出所正打捞呢。”五德老汉心里咯噔一下，肩上的水桶就滑到了地上。

秋天，老汉家的两层小楼竣工了。老汉常对着漂亮的新房子发蒙走神。有时还会有两滴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流向嘴角。

来年正月，儿子在新房子里娶了个漂亮能干的媳妇。两口子很孝顺，不再让老汉去江边捞鱼摸虾。可老汉偏天天往江边跑，而且时常整夜地不睡觉，人一天比一天瘦得厉害…… 吕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