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芬

正在热映的《上阳赋》里，41岁的章子怡演起了15岁的少女王儇。虽然颜值、演技都在线，但由于年龄跨度过大，强烈的违和感让很多网友纷纷吐槽。短短时间，关于章子怡“少女感”的争议和讨论，在微博挂了好几个热搜。而章子怡也坐不住了，直接发文怒怼片方：《上阳赋》片方和平台别再消费我营销“少女感”了！“少女感”没什么不好，但请别强安在我身上！对“少女感”的执念，在演艺圈似乎被格外地放大，“冻龄女神”、“不老神话”之类的标签，成为众多明星追逐的目标。反映了两个问题：第一，大众的审美偏好依然是幼龄、少女的，要迎合市场，就得迎合这种偏好；第二，明星承接了更多“理想化”的投射，我想保持少女感，我做不到，可你做到了，那么你就是偶像。所以，追求“无龄感”其实是一种普遍现象。

很多人认为的“无龄感”，是指身体上的“无龄”，意思是年龄可以增长，但是得在身体上不留痕迹。我有一个朋友，35岁，单身女性。她对自己的要求极为严格：每天健身和瑜伽，用着国内外各种牌子的保健品和保养品，精心打扮和穿搭，时刻保持热情与活力。看上去体态轻盈、皮肤光滑、身材纤细，很难猜到她的真实年龄。可在积极自律背后的，却是她深深的焦虑：我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再不让自己显得年轻一点，更难找到合适的人了。很可惜，驱使她保持美好的不是追求美好的动力，而是对年龄的恐惧。所以，努力让自己保持年轻，身体上是对衰老的一种防御，心理上则是对丧失感和死亡焦虑的一种防御。去年红极一时的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打着“三十而骊”、“不惧年龄”的标签，最终却沦为了一场“逆龄”的选秀，大龄姐姐们只有表现得无限接近20岁，才有可能留在舞台。

但其实，真正的无龄感，不在于皮囊，而在于心。有一些光彩夺目的女性，在她们身上，年龄仅仅只是一个数字。她们拥有健康的身心状态，充分敞开自我，坦然面对衰老，且对生活保持好奇、充满热情，随时追求并投入到喜欢的事情中，拥有随时重新开始的勇气。她们沉浸在蓬勃的生命之中，似乎浑然忘记了时间和年龄。比如登上美国《时代》周刊的摩西奶奶。她出身于农场，后来又嫁给了农场工人，她的大部分的人生被擦地板、挤牛奶、装菜罐头等杂事充斥着，平日里以刺绣为乐，日子平凡却也安然有趣。直至76岁，因为劳累患上关节炎的她，无法再继续刺绣，爱生活、有追求的她主动开启了另一种人生，选择了画画。不回避年龄，也不刻意“不服老”，而是与时光做起了好朋友，在时间之河中顺流而下，一路采撷芬芳。正如她在《人生永远没有太晚的时候》中所说：“现在”就是最恰当的时候，对一个真正有追求的人来说，生命的每个时期都是年轻的、及时的。拥有“无龄感”的人，还保持着一种信念感和天真感，历经沧桑，却不见沧桑。

坚定的信仰和清晰的自我价值感，能抵御一切年龄和风霜。去年，有一个“时尚奶奶团”穿着旗袍游巴黎的视频走红网络。满头银发，被干净利落地束起，她们踩着复古高跟，身姿摇曳、举止优雅，在埃菲尔铁塔下、卢浮宫前、塞纳河畔尽显东方之美。网友纷纷感慨：不受年龄限制的美，才真是“无龄之美”。

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的味道，每个年龄，其实都是恰到好处的自己。这就是自我接纳。年龄是自我的一部分，每个年龄段也都有它的局限性。有的人，内心对年龄充满排斥和否定，这种自我攻击投射出去，就会对外界评价非常敏感，总感觉他人也在嫌弃和攻击自己，因此变成执念于“少女感”的人；而有的人，先一步接纳了每个年龄的局限和丧失，反而看见了局限之外的美好，于是忘了年龄，专注享受美好，安心做自己。

“无龄感”是一个建立在清晰的自我认知基础之上，剥去年龄标签，完成自我整合的过程，当有限的生命被投入无限的热爱和释放之中，岁月枷锁褪去，你便获得了真正的自由。愿你拥有无龄感，此生纵情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