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宏
这几年的最后一天,都是和刘禹、金子一起过的。所以从12月下旬起,我就开始期待年末的小聚。
2021年11月,刘禹去北京看望大哥刘辉。刘辉是个很帅的油画家,北漂期间,我每年都去看他的画展。那时的刘辉,半年闭门画画,半年潇洒生活。有一年作画之余,还出了一本歌词集,有一首歌词被二手玫瑰唱得很火。大概一年前,刘辉查出了胰腺癌,据作家周国平在视频号里介绍,在特殊的生命阶段里,刘辉每日忍着巨痛作画,四个月时间里,画了几百幅作品。去年10月下旬,刘辉新作展在北京宋庄举办。12月中旬,从朋友圈的视频号里得知,刘辉离世。
2021年12月29日傍晚,和朋友聊微信时,我突然想起来,这是我参加工作45周年的纪念日。不知不觉间,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很多深交浅交的朋友、同事。突然觉得,那些重要的日子,就像是与我们交集很深的老朋友,老朋友到访,怎可不热情款待?于是去超市,选了块茶杯大小的方形蛋糕,蛋糕的顶端,是一片落叶形状的巧克力,很精致也很沧桑。这很应景,很适合招待这位45年的老朋友。我觉得还是应该记录一下,于是给金子发微信,他离我很近,我俩聊到11点多,他才回家。
2021年的最后一天,金子没来,刘禹在北京。我就自己跟自己聊吧,翻看这两年最后一天的记录文字。
在2019年最后一天的文字记录里,我写道:“刘禹和金子来了,刘禹对我说,2019年可能是你活得最好的一年。他说我们这一生基本都是盲人骑瞎马,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而2019,你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明确自己想要怎么活的。如此,我确实经历了自己生命中最好的一年……”
2020年的最后一天,我写了这样一段话:“刘禹和正春评价着一个写诗的朋友,说这个人活得极其安静,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活着。我起身把轻描淡写地活着写在了白板上,我觉得,这是个榜样。余生,就应该努力做到:心平气和地看世界,轻描淡写地活自己……”
2021年的最后一天,没有小聚,也没有记录。这些天,我的脑子有点乱,金子的话一直在耳畔萦绕,他说,2019年的你活得纯粹、干净,尤其是冬日的夕阳隔窗照在你身上时,从容而又平和。那时的我,时日无多。在与死神的对视中,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在生命结束之前,尽可能多的领悟生死的要诀,力求死得从容一点儿,好看一点儿。
随着身体一点点康复,渐渐远离死亡了。既然不死了,我就要面临活着的问题。关注的焦点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如何自食其力,如何找份高薪工作,如何多赚点儿钱让生活宽裕一点儿……
2021年,我更加偏离航线,注册了公司,研究如何开展业务,如何合作,大部分精力用在了开会、讨论、写方案上。直到前几天,听金子说起那年我直面死亡时的从容状态,我陷入了深深的反思:我这样一个不爱财的人,逼着自己去研究赚钱,怎么可能不拧巴呢?哪有耐心带领团队反复讨论赚钱方案呢?
余生不会漫长,这一年过得很荒芜,目标一个也没完成。去年最后一天写在白板上的话,就像微信里的信息,被各种纷乱的信息顶出了屏幕,顶出了记忆,还好报纸专栏我一直在写,一直在思考,一直在感悟。
元旦这天,我把去年白板上的那句话做了点儿改变:轻描淡写地生活,浓墨重彩地记录。2022年争取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