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宏
3月19日,是一个有故事的日子。24年前的3月19日,我和几个不会做生意的哥们,合伙开了家广告公司,满怀信心地走上事业之路。那时候,我们的创业还停留在事业理想的层面上,缺乏创业必备的一些思考。
1998年3月19日,公司执照挂在了墙上,刚好是我的阳历生日。于是我决定,从此以后改过阳历生日。此前37年,我一直按奶奶留下的习惯过阴历生日。公司企划解体后,很多年的3月19日,我们老哥4个都会聚在一起喝上一顿,直到哥几个天各一方。
2019年3月19日,故事奇迹般地得以延续。2018年,我是在双重阴影中度过的,一重阴影是生命随时可能划上句号,另一重阴影是一不小心我就会高位截瘫。因为不甘心自己的追悼会办得毫无“伟宏痕迹”,像千篇一律的婚礼一样,主人公随便换人,却不会产生丝毫违和感。这让我不能接受,于是我做了个计划,如果能够活到3月19日的话,我就给自己办一场人生告别会。
到3月18日,也没能设计出适合的仪式方案。3月19日,我还是约了些在哈尔滨的好友过了个生日,还在生活报专栏中写了一篇《生日,未必越过越少》。我在文章中写到,如果保持好心态,生日或许真的可以越过越多。
一转眼,2022年的3月19日到了,这已经是我肝癌手术后的第5个3月19日了。癌症患者活到第5年,是一个安全的标志。在一些抗癌组织里,每年都会给活到第5年的患者们举办声势浩大的“5整生日会”。
这让我想起,玉渊潭公园有北京抗癌乐园。2009年,我所在的公司做一款抗癌产品的销售。我作为营销总监,被老板派往抗癌乐园去对接赞助“5整生日会”的相关事宜。那一次,抗癌乐园的老先生给我讲解什么叫“5整生日会”,告诉我抗癌乐园的康复者会员超过1万人。给我讲抗癌乐园的一些人物,某某女士,86岁,癌龄38年,每天骑自行车去菜市场买菜。某某先生,72岁,癌龄18年,太极拳高手,弟子数百……
那时候,癌症这个词让我恐惧。他们给我倒的水,我不敢喝。有人伸出手来,我勉强地握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后来我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若是没有抗癌乐园的心理铺垫,我真不知道,8年后医生告诉我确诊肝癌那一刻,我是不是还能表现得如此镇定。
2017年7月,诊断报告确诊,我9厘米大的肝囊肿是个误诊,确诊报告为肝左叶恶性肿瘤。8月30号,实施肝左叶切除手术。手术至今,已经到了第5个生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生日,可惜赶上了疫情,大小饭店停止堂食。这个生日我只好自己煮鸡蛋,自己下面条了。等到8月30号,手术5周年的那天,争取约上好友,好好给自己办一场“5整生日会”。
此刻,刚喝掉一杯咖啡,又泡了一壶大红袍,在脑海里搜索着有关3月19日的记忆。电脑里播放着陈悦的箫曲,空灵而又穿越古今的“乱红”“楼兰古道”“古琴禅修”等,这些都是女儿喜欢听的曲子。此刻,女儿正在北京的一家公司里工作,过完春节临回北京前,她给我转了钱。我问什么意思,女儿答“过年了”。女儿特别不善于亲人之间的常规表达,那一刻我知道,她长大了。但是,我没有欣喜,反而觉得这一刻标志着女儿和我真正脱钩,成为完全独立的个体了。尽管可能从未一体过,但还是因为这样明确的疏离感,隐隐的难过。
嗯,我能够接受一切,这是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