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天马行空一篇: 死亡隧道

王伟宏

上期,我回忆了1997年的一个下午,那个无聊且身心俱烦的下午,于是我用一段还算精致的文字,把那个下午滋润得有趣且可成追忆。那段文字,20年前剑锋就看过。所以上期专栏见报后,他留言问我:当年那天马行空的感觉,现在还能寻得吗?我回复说,或许更甚。于是,这期我再天马行空一回,看看我给剑锋的回复是不是吹年了。上一次写的是《育儿宝典》,一篇小武侠。这篇改改风格,写一个《死亡隧道》吧。

病床上,老韦看到对面的墙体动了起来,墙面起了一条条皱纹,像老核桃皮。然后,“核桃”突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老韦从缝隙中飘了进去。

那是一条长长的隧道,老韦飘得速度极快。不知飘了多久,老韦撞在了某个物体上,被弹回了十多米远。这么大的撞击,居然没有声音?

老韦定睛观看,那是一张巨大的CT片子,CT片堵住了隧道。片子上的反白影像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像老韦弄丢的那个骷髅头烟灰缸。

跟骷髅头对视了一会儿,老韦说:“我认识你,你是死神。”老韦又说,“你不用抓我,你告诉我怎么走,我可以自己去”。死神说:“告诉你,你也去不了,我也不抓你,你还没到时间。”

老韦想,既然没到时间,那就聊一会吧,便问死神:“你抓谁不抓谁,有选择标准吗?”

死神答:“我一直被误解着。”“什么意思?”老韦问。

“我从来没抓走过一个活人,我只把死人带到他该去的地方。而把死人带走是我的工作。”死神说。老韦觉得脑子有些跟不上,静静地看着死神。

死神又说:“大多数时候,将死之人看到我,就会因为恐惧而死,凡是像你这样平静地面对我的,都活了下来。”老韦恍然,自语道:“如此说来,我也能活下来了?好事好事!”

老韦又问死神做这份工作多久了,死神说不记得了。老韦非常认真地问死神:“你每天面对死亡,可不可以给我讲一讲死亡的定义?”死神说,死亡没有定义。老韦说怎么可能没有定义,怎么可以没有定义。一定是你做久了,麻木了。

老韦不再理会死神,而是自言自语:“做为一个死亡工作者,死神也太不敬业了。这死神也不知道干一行爱一行。如果我做这份工作,我一定会把死亡当做一门学科来研究,干脆就开创一门死亡学,死亡学或许会成为人类最重要的一门学科。我得写一本《死亡学概论》。内容涵盖死亡观以及死亡观演进史;死亡的表现形态以及分类,在死亡形态中,可以有终极死亡论,有单元死亡论,比如一天一个单元:昨天的我死了,今天的我是新生的我。还有形不死而神已死,就像前人说的,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却依然活着。在死亡分类中,有憋屈的死,惨烈的死,纠结的死,也有荣耀的死,有富丽堂皇的死……”

死神不再理会老韦,直接从CT片子上消失。老韦也恍然道:“时间没到,我得回去了。”

病床上,老韦静静地盯着对面的墙,“核桃皮”突然消失了,墙面已经恢复正常。

老韦还想着刚才的经历,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等下次见到死神,我羞辱死他这个混日子的。”

唉!这一篇《死亡隧道》,似乎真的不如那篇《育儿宝典》天马行空。那篇是读古龙读出来的,这篇是对肝癌转骨癌期间,大量止疼药导致幻觉频发的回忆和记录。

我们的绝大多数岁月真的是风过无痕,但是总有些痕迹是无法磨灭的。

那些有趣的、那些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