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张子焕

人在旅途坎坎坷坷,回家的愿望总是如此强烈。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要回家过年,因为家里有父母的牵挂,有亲人的惦念,有朋友的期盼……

天蒙蒙亮,我就启动了小车,叫上妻子与儿子启程。儿子睡懒觉不愿意起床,我说:“早点走,越走天越亮。”

每年春节,我们一家人都要回老家过年。我们的家在省城哈尔滨,爸妈家在克山县,岳父岳母家在大庆。以往过年,我们回岳父岳母家多一些,因为家里只有老两口,如果我们再不回去,两位老人过春节就太孤单了。去年春节,妻子坚持要回爸爸妈妈家,说过年了,公公婆婆也需要陪伴啊。可是,过年只有七天假,于是我和妻子商量了一下,决定路上辛苦一些,两家都回去。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驰,一路向北。在儿子的歌声和欢笑中,车轮欢快地丈量着回家的路程。路边的景物越来越清晰,穿过拜泉县,我们驶入了克山的地界。

担心岳父岳母惦记,妻子打电话时特意将预计到家的时间推后了一个小时。可是,当车子驶入那条熟悉的街道时,我们远远地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一人弯腰背着手向西看,一人双手插在兜里朝东望。

妻子嗔怪岳母:“你们等多久了?这么冷的天,大家都热热乎乎地猫在家里,你们可好,在这里候着。”岳母搓着冻红的脸嘿嘿地笑:“没等多久,在家里也待不住。”岳父不吭声,帮我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扛回家。岳母则钻进厨房里,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一盘盘地端上桌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我们五口人围坐在餐桌旁吃年夜饭,看着岳父岳母开心的样子,我们这一天的奔波劳累消失得无影无踪。

初二早晨,我们准备出发去爸爸妈妈家。岳父坚持在我们的车后窗贴上写有“一路顺风”的春联,一阵不舍地道别后,车子开动了。拐弯的时候,我回头张望,看见二老还在原地站着,与我们回来时不同的是,他们都朝着车子驶离的方向眺望着……

路上人少,车也少,呼呼的北风把弥漫在空气里的过年气氛吹得四散开来。冰雪路面非常滑,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虽然之前已经驾驶了600多里,接下来还要继续驾驶400多里,可是,我们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味道,进入大庆地界,我们更兴奋了。到了妈妈家,一进家门,我和妻子就大喊:“妈,我们回来了”,儿子也跟着喊:“奶奶,我们回来过年了!”

“你们这是从哪里来的?事先也不打声招呼。”妈妈问。儿子抢着回答:“我们昨天回的克山,今天来陪您过年。”“路上都是雪,你们怎么跑这么远,太折腾了!”妈妈腿脚不便,听到我们的声音却赶忙从卧室里缓缓而出。

“我想我爸了,还不行吗?”我笑着对妈妈说。

“不想我们吗?”哥哥嫂子从厨房里出来,笑眯眯地问。“都想、都想。”妻子大声地回应着。

第二天,其他几个哥哥也回到了妈妈家,全家十几口人举杯欢庆,红红的彩灯照着爸爸妈妈的脸庞,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花的模样,“咔嚓、咔嚓”一声声响过,把笑容定格在了全家福里。

热热闹闹地过了两天,到了初五,我们就要启程往回走了。我临时决定再“杀个回马枪”,回到岳父岳母家住上一晚,初六再返程。这样一来,七天的假期,我们在路上就是两三天。我看了看坐在床上揉腿的妈妈,小声地说:“爸妈都老了,明年春节,咱们还和今年一样两家跑。”

临上车时,我抬头往楼上望了一眼,见妈妈她老人家正拖着病腿站在窗前,探出身子向楼下凝视着,虽然看不清细部,但我明显地感觉到妈妈的眼泪在脸上流淌。我挥挥手,钻进车里,车子又开始在路上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