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强制“自愿加班”遭员工怒怼:

虽然“纯属虚构”,折射情绪是真

生活报首席评论员 静伟

清明时节骂纷纷,听得领导欲断魂。没想到,清明假期,一组某企业员工因清明加班怒怼领导的截图火遍全网,引起一众网友强烈共鸣。热搜的风头甚至压过了张继科,也难怪,张继科那些事我们不过是隔岸观火、在线吃瓜,而员工怒怼领导事件中的人和事,我们却几乎是身在局中、感同身受。

但事情很快有了反转,在涉事企业报警后,警方经过调查后通报,这个陈某龙因为未被该企业录用心生不满,捏造不实信息,已被行拘。

不过,虽然这个事件“纯属虚构”,但能够在网上引发这么大的反响和共鸣,恰恰说明其所折射出的职场普遍现象和情绪,是真真切切、无处不在的,值得我们认真地思索和对待。尤其是身为大小领导者,都该好好地听听这一番“骂”,事假问题不假,话糙道理不糙,虽然纯属虚构,不妨对号入座。当然,这并不说明陈某龙的这个行为本身有合理性,挟私报复,以假乱真,现实不如意,网上寻快感,也是low货,罪有应得。

“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看整个聊天截图,几乎就是活生生的“职场现形记”,更是鲜活生动的“职场教材”。底层员工的“匹夫之怒”,中层领导的“狐假虎威”“进退失据”,高层老总的“扮红脸”“和稀泥”功夫,都在字里行间活灵活现,会让很多观者都有很强的代入感,想起身边的某位领导、某个同事。虽是伪造,也说明其对职场现状和员工心态有相当准确的观察和拿捏。所以我们也不妨将其作为“活教材”,就当上一堂职场管理课。毕竟,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各处职场真实地上演着。接下来,权且借着这个虚构的截图,“解剖”一下职场真实的“麻雀”。

那个小领导董某,应该是个班长,从聊天记录看,真的挺没有水平,几乎句句都在犯职场的大忌。他先在软件开发课的聊天群里发加班报名通知,注意,是聊天群,不是工作群,用怼他的员工陈某龙的话说“是兄弟们吹牛聊天的”地方。这就很不正规,而且因为不是自己的“主场”,事态激化后他也很难控制。

再看看他说的话,句句都是在“找劈”:“清明节需要两个人加班,有自愿的吗?没有的话我指定咯!”既想要人加班,又想让人“自愿”,又当又立,最后还加了句“没有的话我指定咯”,你以为是小时候玩“点兵点将”呢?“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是谁,跟着我走。要是不走,你是小狗。”可职场不是儿戏,你更不是“元帅”,你点到谁,谁就活该倒霉?凭什么?

看没人接茬,又说“我也没办法,张总安排的”,再被怼之后,更是说“我已经截图给领导了,成年人了,自己说的话自己负责”,这副嘴脸,像不像小学生动不动就是“老师让做的”、“我告老师去”?拉领导的大旗,做自己的虎皮,这样的小领导,又怎么会在下属心中有权威,又怎么会跟下属有感情?

他的错误就在于,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活,没有人;只有上级,没有下属;只有命令,没有规则;只有要求,没有报偿;只有目标,没有手段。

不是说不可以加班,有些职业的特殊性或赶上一些紧急任务,加班是难免的。但在领导提出加班要求前,一定要先想明白几件事——

一是有没有必要,是不是真的着急。要知道,很多无意义无休止的加班,往往都是无效劳动。那个陈某龙说的那句“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估计很多职场人都会有同感。有时候,最让人累的,不是活,是人。因为某个领导能力、性格、人品等原因,往往会把下边折腾得身心俱疲,人仰马翻,但又疲于奔命却劳而无功。就像那个陈某龙吐槽的:“总共就两台测量仪,安排六个人加班。两个人干,四个人鼓掌啊?”甚至有的领导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和权威,或者寻找在下属身上作威作福的快感,而频繁加班、反复推翻。

二是有没有报偿,所有不谈报偿的加班和要求奉献,都是耍流氓。当然,在这个聊天截图中,体现的是有加班费的。那就要谈到第三点,就是有没有考虑到员工的劳动强度和承受能力。按照陈某龙的“构思”,“开发课的兄弟们基本上加班都是一百多个小时,这个月天天早八点上班,干到晚上十一点,加到凌晨一两点都是常有的事。”随后更愤慨地质问:“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使吧?”这就是眼里只有活,而没有人,把人当成了实现目的的手段和工具。但物极必反,“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这几乎是被压榨的职场人的两种必然命运和选择。

四是有没有规则。如果加班是一种常态,那就要制定一套完备的加班制度,不是命令化,而是制度化。什么时候加班,该谁加班,都要有个明确的规则,这样大家心里也都有了底、有了数,轮到谁就是谁,也就不会有什么怨言。

最后,就是能不能身先士卒,与下属同甘共苦,对下属人文关怀。如果现实中真有领导,像陈某龙说的那样,被骂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每天去食堂都是你俩跑最快。”在同事们通宵加班的时候,自己准点下班,还跑去钓鱼。“人家其他业务部的领导,亲力亲为,陪着兄弟们一起吃苦,一起加班,有事第一个上,不管是协调还是解决问题,都是做得很好。你们呢?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啊?”面对这样的质问,你们不觉得脸红吗?说他们“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都是轻的,跟部下抢功还是第一名呢。

整个“活报剧”中,最让人感到痛快的,还不是这位员工的怒怼,而是其他员工的“+1”。很多时候,我们都希望别人能成为自己的“嘴替”,却不管他们会不会成为“炮灰”,只享受别人为自己争取到的权利,却不敢为自己的权利发声。而在这样的员工群里,大家能够如此心齐,一来想必也是长期以来积怨甚深,二来也是大家为这个员工的勇敢感动加油,不想让其成为“孤勇者”。可惜的是,这只能是陈某龙的“意淫”,估计现实当中,很难看到这样的场景。

在对于此截图事件的评论中,有两条高赞留言最值得职场中人记取和深思。一条是说给那些有些权力的大小领导:“人性最大的恶,就是在自己最小的权力范围内,最大限度地为难别人”;一条是说给职场中那些普通员工的:“你可以选择沉默,但是你不能诋毀和嘲笑那些比你勇敢的人,因为他们争取到的光明也会照耀到你,即使你什么也沒做。”

面对无理压榨,只有人人敢于“说不”,才会让那些习惯发号施令、随意侵犯他人权利的人增加心理成本,让他们开口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轻重,不敢随意拿捏你。职场如此,社会亦如此。

那些掌握些权力的大小领导,也应该以此为鉴,学会善待员工,尊重员工的权利和感受。要知道,现代社会和职场的权力从属关系并非牢不可破,一旦权力的画皮被戳穿,会很狼狈难堪的,就像“故事”中的董某和黄某那样,成为职场剧中的“反派”和“丑角”。

“双人十四一心谓之德”,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为领导者,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