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帆

又到了秋梨上市的季节，水果店里、马路边有人卖各种梨。我对一种青皮梨格外注意，那是一种或滚圆或椭圆的青皮梨，外皮虽然是青色的，其实它已经熟透了，这种梨汁水多，脆甜，看一眼便让人口舌生津。

我对这种梨的喜爱，缘于上小学时喜欢村上的一棵梨树。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日子比较艰苦，我一年四季嘴馋瓜果，尤其是秋天，喜欢到处物色各种水果吃。那时我们村有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长着一棵大梨树，树干苍劲茂盛，秋季青皮梨挂满枝头，看上去果实累累。

那棵梨树主干粗壮低矮，看上去很好攀爬。春天它开满一树梨花，像落了一树斑斓的白蝴蝶，很耀眼。夏天上面开始挂果，因果实太多，密密麻麻压着枝丫，以致于有些梨都长出了墙外，像是触手可摘，可又无从下手，因为它长在别人家的院子里。

或许正因为这样，这一树梨才得以持续茁壮成长。长到9月的时候，就成了一树让人垂涎欲滴的硕果。我每次路过，都要艳羡地张望，反复看这棵树和上面的梨，不知多少次幻想：这一棵大树要是长在自家院里，该多好啊。

等梨真正成熟之后，这户人家就请村上壮年劳力去帮忙采摘，摘下的梨一次能装十几筐，听说拉到集市上能卖好多钱。我们一帮小孩子去围观摘梨，个个馋到流口水，主人这时会大方一些，塞给每个孩子两个梨，我们连皮都啃了个干净，真香甜啊。

有一年村上组织秋收联欢会，那户人家的儿媳妇拉着我要给我化妆换衣服，她哄着我说：“你上台配合其他小朋友跳跳舞，唱首儿歌，我家准备有鸡蛋、香蕉和树上刚摘的梨，任你挑选。”我卖力地表演完，她塞给我一个用红纸包着的红鸡蛋，我放下鸡蛋，飞快去她桌上拿了几个梨跑回家，美美地啃食起来，总算解馋了。那一次，我初次体验到劳动换果实原来是这么好的滋味，那酸酸爽爽的味道，我至今记忆犹新。

时间一晃就过了十几年。有次我回老家，再次路过村中那户人家门前，发现房子有些垮塌，院里的梨树不见了踪影。我问父亲原因，父亲说：这户人家搬去城里了，这儿长期没人居住，梨树旱死了。并说，我家院里的梨树也长大了，每年的梨多得吃不完，都送人了。

我很惆怅。想起那一树青梨还有童年那些苦乐参半的时光。有人说：苦是人生的补药。苦能补精神、补信念，使人生由苦到甜。那一棵儿时的梨树，曾让我体会到苦涩，又让我品尝到甘甜。

如今我把一箱青皮梨放在家中随便吃，却怎么也吃不出儿时的味道。我想，记忆里的秋梨奢侈难得，正因为不容易得到，所以它暗含了一股鞭策的力量，激励我向着更好的明天去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