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婷

“降价了，降价了，布鞋降价了！”不远处，一名女子在小店门口招呼着。看着店门口让人眼花缭乱的布鞋，记忆的闸门猛地被推开，我的思绪飘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故乡。

我的家乡是四川东北部的一个小山村，那里大山巍峨、民风淳朴，每户人家都有一个勤劳善良、会做布鞋的女子，我的外婆就是这样的女子。

外婆的床褥下压着一本厚厚的书，里面夹着大大小小的鞋样：儿女辈的、当家人的、公婆的、孙辈的，不管给谁做鞋子都得先取鞋样。那个年代家里没有量尺，外婆用拇指和食指在我的脚底一比，在硬纸上记下脚的长度和宽度，剪下一只鞋样，在鞋样上做个记号，夹进那本书里。

外婆提着簸箕去了屋后的竹林里，她小心地从竹子上剥落一些完整的、大片的竹壳放进簸箕里。回到家用扫帚把竹壳外层黑色小刺似的绒毛清理掉，压平竹壳，把鞋样放在竹壳光滑的内里，剪下稍微大一圈的两张竹壳，然后拿出针线沿着竹壳边缘走一圈线。

接下来就是做“千层底”了，外婆找来一些旧衣服，比着竹壳剪下布料叠放起来，并把两三层竹壳包在里面，这些硬硬的竹壳是“脊梁”，鞋底不至于太软，也可以节省一些布料。外婆赶集的时候买了一尺白棉布，用白棉布在鞋底上一包就漂亮了。

纳鞋底可是力气活，需要把细麻线穿在较大的针上，再用锥子扎进鞋底里，然后针顺着锥子扎出的小缝隙穿过厚厚的鞋底。乌黑的粗布蚊帐下，外婆坐在床边，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火，左手捏着鞋底，右手中指戴着顶针，用针在头发上划了划，纳着鞋底。一针一线，倾注着满满的爱意。

直到念初中，每年我都能穿上外婆做的绣花鞋，虽然那时候市面上常卖漂亮的塑料凉鞋、时尚的白色网鞋，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外婆做的绣花鞋，它轻便简洁，且独一无二。